冬日的陌上城被白色的雪花覆盖,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季。
不过今日与往常不同,许多平日不来城内的周边民众会一大早起身来赶集,本因冬日而沉寂的陌上城也有了生气。
万三素跟在白术的身后进入了城内,看着道路两旁百姓采买着日常所需的货物,与搓着手的摊贩讨价还价。
“还想吃那个饼子么?”白术还记得万三素喜欢吃甜食,指着远处的摊贩说道。
“不想吃饼子了,我想吃那个”,万三素扯着白术的衣袖示意他看向另一个方向,那处正卖着馄饨,掀开盖子时,锅里滚烫的水带来了腾腾的白气。
“好,我们吃完了,再去办事”,白术微微颔首,领着万三素往馄饨摊头走去。
“摊主,上两份馄饨”,经过摊主所在的位置,白术直接自腰间摸出几枚铜钱放在了桌边。
“好嘞,稍等下,马上好”,见白术先付了钱,摊主热情地招呼着。
等到飘着香气的馄饨摆在了两人面前,万三素拿起汤匙慢慢地咀嚼了起来,感受着口腔里的香气与温度,眼睛也眯了起来。
“还真是个小馋猫”,白术笑着调侃道。
“快过年了,今日要去趟百草堂,查看下欠缺的药物,整理出清单后带回南华山上。半个月后,百草堂便会有弟子去山上取”,白术尝了几口,放下了汤匙,看向正专心咀嚼的万三素。
“百草堂?”万三素咽下口中的馄饨,疑惑问道。
“嗯,外门弟子在陌上城开的医馆,茅根会制作百草堂所需的药丸,百草堂取药时也会给相应的费用”,只不过这个费用一般都会比市价高,涵盖了百草堂一段时间经营所得的利润。
在外门弟子看来,虽与掌门、长老没那么亲近,但也从心底认可自己南华山派弟子的身份,医术学成后总想着反哺南华山派,故而南华山上的一干人等从不缺衣少食。
“哦”,万三素点着脑袋,再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汤匙。
“哪里来的乞丐,滚远点”,摊主余光瞥到两个身着破衣烂衫的老乞丐靠近,连忙挥着擦桌子用的长布赶人。
“呸,抠门得紧”,其中一个癞头乞丐不屑地说了句。
“冷死了,想喝碗热汤都没有”,另一个手背溃烂的乞丐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头发上有许多会移动的黑点,那些是跳蚤。
“还好,俺们一早偷到了两个白面馒头,再熬熬,等晚上一人一个吃了,就能好好睡一觉了”,癞头乞丐张着自己满嘴的黄牙,靠近另一个乞丐低声说着。
另一个乞丐赶忙点头,两人声音较小,如果不是万三素的耳力惊人,也不会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两个乞丐看来,那两个白面馒头便是最值钱的,也是他们可以为之拼命的东西。
“好了,我们走吧”,白术见万三素不再动汤匙,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娘的,哪来的小兔崽子竟然敢撞你大爷”,癞头乞丐看着这个突然往自己怀里撞的男童,大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男童低着脑袋连声道歉,随即勾着身子拔腿就跑。
见癞头乞丐要去抓那个男童,另一个乞丐急忙安抚道:“算了,狗子哥”,两人都饿得没力气了,别折腾了。
“真是晦气”,狗子不甘心地啐了一口,下意识地往自己怀中摸去,脸色顿时大变:“不好,栓子,那两个馒头不见了”。
“啊?”栓子惊叫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二人。
“别叫唤,肯定是刚才那个小兔崽子偷的”,狗子厉声道:“快,去把他抓了,如果没了那两个馒头,俺就把他炖了”。
这不是吓唬人的话,而是饿极了,真会干出来的事。
说罢,两个乞丐忙向男童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素,怎么了?”白术见身后的万三素没有跟上,转身看去,只见她依旧站在原地,眼神看着那两个疾奔而去的乞丐。
“白术,你先去忙,过会儿我们在这里汇合”,万三素回眸看向白术,轻声回道。
那个孩子她还记得,是那个趴在书院窗户口的男童。
“三素,山下危险,不可离开我的视线”,白术平常惯着万三素,但在这一点上他不让步。
“为何?”万三素反问。
“因为我要保护你啊”,白术自然而然地回道,只有将这个小娃子放在自己的眼前,他才放心。
“谁保护谁?”万三素眼含调侃之色。
“呃......反正不可以,或者我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想着三素的武艺犹在自己之上,白术脑子转了转,提了个折中的办法。
“人不可无信,你已与人约好了时辰,便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万三素自认不是一个真正的孩童。
“这”,白术一时有些犹疑,他知道万三素的意思,也了解她的聪慧,但却不敢小觑人心狡诈。
“白术哥哥,莫胡思乱想”,说着,万三素向那两个乞丐奔走的方向抬步离去。
“这个小娃子,怎么就天不怕地不怕呢”,白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了,决定先处理完百草堂的事,再回来和三素汇合。
城内一处巷角
“娘的,可算是找着你了”,狗子一路不停跑了过来,栓子紧随其后。
只见一身衣衫破烂的男童蹲在墙角处,正费力地将馒头生咽下去。
听到身后有声音,恨生赶忙起身,透过前额凌乱的头发看向了越走越近的两人。
“吃了?都吃干净了?”栓子看着一边用手背抹着嘴巴一边向后退去的恨生,声音里的冷意如同天上正持续飘着的雪花。
“呵~好啊,这下俺们有肉吃了”,见那两个馒头已经有去无回,狗子已经不再着急。
说着,两个乞丐将恨生围在了墙角,狗子伸出一脚狠狠地踢向了恨生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那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娘的,敢碰本大爷的吃食”,栓子依旧气不过,上手就是对着恨生的脸扇了一巴掌。
明明饿极了,栓子的一巴掌对于孩子来说依然是那么得有力道。
恨生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被扇到了一边,自己的脑袋此刻嗡嗡作响,嘴角慢慢地溢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