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娘子吃了一惊,忙摆手:“我不成,我不成的……”
三个水丫头还小,自是不能吃酒的。
但她们都是孩子心性,有好酒好菜,有娘子姐姐陪着,自然玩闹起来,见桃香惹得董娘子羞涩,她们也跟着笑,把那董娘子围住了。
“董娘子也吃一杯嘛。”
“娘子这些日子围着灶台忙活也辛苦了,且吃一杯歇歇。”
“娘子只管放心吃,难得玩一回,回头灶上的什么锅碗瓢盆,咱们几个洗了便是。”
董娘子推脱不过,更是涨得脸蛋通红。
这时,盛娇缓缓放下酒杯,笑道:“你们几个莫要跟着一起打闹,人家董娘子还要调理身子的,这会子可吃不得酒,赶紧收起来,别吓坏了人家。”
闻言,桃香便收回了酒杯,三个丫头也停止了闹腾。
董娘子有些慌乱,冲着盛娇福了福,忙不迭地一头冲了出去,显得格外紧张。
桃香有些纳闷,凑到盛娇耳边:“没想到董娘子都这个年纪了,也是嫁过人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经不住闹?咱们又不是外头的男人,都是女眷,有什么可害羞的?”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怪?”盛娇笑问。
“是啊,不吃就不吃嘛,横竖不过一盅酒罢了。”
望向窗外,董娘子的身影早就跑得没影儿了,盛娇眯起眼眸:“怪就对了。”
小宅院里迎来了久违的温馨团聚。
盛娇陪着几人有说有笑,吃吃喝喝,闹到了很晚才去休息。
桃香也觉着闹过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数落着几个水丫头,让她们赶紧收拾了睡觉去。
这会子她才觉得娘子的决定有多明智了。
家里多了几个帮忙拾掇的婆子,这些个杂事自然就可以交给她们,自己落了个清闲不说,还能好好松快一番。
这头盛娇睡得安稳,另外一边的刘氏却已经六神无主。
自家男人当街被控诉,曝光了那一场瘟疫的真相,当着景王殿下的面,证据确凿,民愤滔滔,他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当即被押入大牢。
要说当官的里头,能有几个有这样的待遇,怕是找遍整个朝廷也翻不出这么一个来。
刘氏慌了神,对于丈夫所做的事情,她多少是知情的。
原先她也惶惶不安过,生怕东窗事发,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可沈正业说了,无毒不丈夫,若非有此一番“政绩”,自己又怎么能平步青云?难不成甘愿在这小小的淮州劳作辛苦一辈子?
刘氏骨子里也是个贪图享受的。
被人捧惯了,官太太也做惯了,自然盼着丈夫能更上一层楼。
况且,事情做下之后一切顺利,就连府城来人都没察觉到什么端倪,这些年也派人跟着那暗芳娘子,确实做到了万无一失。
谁能想到,在他们最最懈怠的时候,凭空炸了这么一个大雷。
还是在景王殿下的大婚之夜。
这下全城的老百姓都知晓了,景王也因此取消了婚礼,一心一意要为民伸冤。
刘氏前前后后拿了不少银钱去打点,只盼着能见丈夫一面。
可惜,地牢内都是景王殿下的人。
跟在沈正业身边的,无一例外都被关押起来。
刘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提着食笼,兜里揣着银票,在地牢门外徘徊。
最终,一个看守的护卫嫌她烦了,直言不讳道:“你还是回去吧,这桩案子多半会由我们殿下主理,你是见不到人的,莫要在这里纠缠了,速速离去!”
刘氏被吓了一跳,抹着泪儿回家。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到家,她还没来得及伤心,下头的婆子就来告知,说是鸢姨娘收拾了细软就要跑了。
刘氏正愁没有个出气对象呢,这送上门来的倒霉蛋,岂有不教训之理?
她像往常一样,气势汹汹地追到鸢姨娘的屋内。
那鸢姨娘已经收拾好了箱笼包袱,身上的衣衫也换成了朴素的模样,脸上未施脂粉,瞧着比平常光鲜的模样暗淡了几分,可眉眼间依旧难掩风流娇媚。
刘氏见了,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贱人!一出事就要跑!沈家养了你这些年,你是半点好处都不记!当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小贱妇!!枉费老爷待你这般好,你就合该配那街头的赖头乞丐!”
说着还不解气,她直接上手去撕扯鸢姨娘的头发和脸颊。
鸢姨娘先是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狠狠挨了两下,原本白净的脸蛋顿时带着指印红肿起来。
谁料这占据上风的优势也不过持续了一息罢了,鸢姨娘反应过来,一把丢了怀里的包袱,反手扯着刘氏的头发,脚下又拼命地踹着对方的肚子,口中骂骂咧咧。
刘氏哪晓得瞧着柔弱的妾室竟有这般的战斗力,不过两三下便败下阵来,顶着一头凌乱还有满脸血痕,踉踉跄跄地退后好几步,还是身边的婆子扶住了她,才没叫摔着。
那鸢姨娘拿了发夹,随意将自己的碎发这么一拢,瞪起眼睛冷笑道:“在我跟前装什么呢?待我好?我呸!老爷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待我的?什么泔水馊饭,你没给我送过不成??老爷命人给我采买的胭脂香粉,你往里头搁了什么好东西,还要我给你指到脸上去说吗?想烂了我的脸!做梦去吧!”
“就算我这张脸没了,你以为老爷会多瞧你这个老货一眼?”
“如今我就是要走了,你又能奈我何?!”
鸢姨娘一派嫉愤的模样,狠狠一通,骂得刘氏狗血淋头。
想她尊贵至今,还未叫人指着脸骂成这样,当即气得手脚发麻,竟一时都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你们两口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早该去那阎罗殿报道的主儿,你倒是嫉妒我,却不知你那男人私底下是个什么人!如今我带着这些金银细软,都是我该得的,要是夫人你气不过,只管去衙门击鼓鸣冤告我去呀!”
鸢姨娘一面说着一面利落地重新打点好了包袱,拍拍手,又叫进来几个婆子,帮忙把那箱笼抬出去,搬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