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漫天,火红的火烧云正从众人头顶飘过,忙忙碌碌的百姓们不由得被宫门前那一道孱弱的身形吸引住了目光。
这不是蕙染公主吗?
前段时间公主府突然失火,民众们皆有耳闻,只是还未弄清楚原委,便在今日看见了被拦在宫门之外的蕙染公主。
纷纷感到惊奇,在此驻足。
马车停在不远处,与皇宫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孟听枫轻轻掀起珠帘,望向那道身影。
只见蕙染公主面色苍白,但双颊又飘着两朵红云,显然是气的。
“你们这群刁奴!竟敢拦本宫!”蕙染公主掐着腰,怒声骂道。
但守在宫门前的一众侍卫充耳不闻,直直看向前方,好似当她不存在一般。
虽然看热闹的百姓们尚且不知大理寺的定罪文书,但守在宫门的侍卫们,早早就得了夏公公的命令,绝不能让蕙染公主进入皇宫之中。
他们虽不明就里,却也只能严格按照命令来办事。
毕竟,夏公公的命令,往往就是皇帝的旨意。
有一两个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的侍卫,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蕙染公主。
她竟是连打扮都不曾,就这么素着一张脸,匆匆跑了出来。
看来,定是有大事发生。
于是,众人便眼观鼻,鼻观心,当她不存在。
蕙染公主急得上蹿下跳,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会被拦在宫门之外的一天!
难不成,那定罪文书,真的得到了父皇的首肯?
她心里一慌,顾不得旁的,就去扒拉侍卫们交叉而立的长枪。
“放我进去!本宫要见父皇!”
鲜嫩的皮肤顿时被锋利的枪刃喇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侍卫们仍不为所动。
军令如山,今日就是蕙染公主在此处持白绫上吊,他们也不会让她走进去一步。
眼前数道重重叠叠的侍卫身影,岿然不动,叫蕙染公主心生绝望,瘫坐在地。
她望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宫门,百思不得其解,父皇明明私底下来看过她,合该是心疼她的,为何会允许那样不近人情的定罪出现!
缓缓收回挑起珠帘的手,孟听枫微抬下巴,看向坐在马车内的另一位女子,“去吧。”
女子戴上面纱,轻轻颔首,旋身下了马车。
孟听枫静坐马车内,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便听见马车外传来的轻声细语:“主子,鱼儿已上钩。”
唇边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孟听枫开口吩咐道:“回酒栈吧。”
如今孟府她已决心不再回去,便将母亲留下的落霞酒栈作为新的落脚点。
既然蕙染公主已然上钩,那么接下来,就是时候安排人手助她偷偷溜进皇宫之内了。
只希望,那般嚣张跋扈的蕙染公主,可千万别在皇宫里犯了傻,触怒了圣上,只怕是罪加一等。
马车缓缓驶离。
一旁的宫门边早已没了蕙染公主的身影,远远眺望着看热闹的民众也纷纷离去,谁也不知,此时的蕙染公主已然乔装打扮成歌姬的模样,跟着队伍进了宫中。
这批歌姬,是华乐坊中培育出来的伶人。今夜入宫,是为了景佑皇帝接见新的廓祁使节所准备的。
而孟听枫安排的那位女子,并不是歌姬队伍中的一员,只是乔装打扮作为一位中间人,以收取蕙染公主财宝为利益,助她混进了队伍之中。
只有这般利益明显的交易,走投无路的蕙染公主才会轻易上当。
蕙染公主急不可耐,几乎是一进入皇宫之内,便凭着自己对皇宫的熟悉情况,悄悄离开了队伍。
跟着那群庸脂俗粉,她只觉自己待久了,身上也要被腌入那些难闻的气味。
她找了个角落,停下脚步,整理了一番衣裙,摸了摸脸颊,突然想起此时没有铜镜,难以揽镜自照,整理妆面。
可一顿,蕙染公主又苦笑一声。
自那定罪文书传到公主府之后,公主府内上上下下的仆役们皆被遣散,转移了卖身契,自然无人替她梳妆。
只是,其中最让她感到愤然的,是果断弃她而去的琉心!
琉心侍候她多年,在这般关键的时刻,竟然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她身边,哪怕是她如何劝说,琉心都未曾回头。
蕙染公主怨愤不满地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裙,待她见到父皇之后,定要以现在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他,让他收回成命!
一路沿着隐蔽的宫墙边行走,蕙染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看见,便愈发大胆起来。
殊不知,她的行踪早早地就被浦弘发现了。
浦弘暗中看着她,直到她将要接近大殿之时,立即派人拿下。
蕙染又惊又怒,瞪大双眼看清眼前人后,双眼缓缓眯起。
“是你,浦弘。”即使双手都被人束缚在身后,蕙染依旧抬起下巴,尝试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那一夜,便是你带着人来的!”
一想到这,蕙染心底的怒气便越发磅礴。看似一片清明的浦将军,实则与孟家二小姐背地里有勾结,若非如此,她怎会这般轻易败了!
她语气不善,却丝毫没考虑过自己的处境。
浦弘只轻轻看了她一眼,便淡然道:“来人身份不明,意图接近大殿,先押后审。”
蕙染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本宫可是蕙染公主,谁敢抓本宫?!”
她剧烈地扭动身子,试图挣脱桎梏,却未想到身后钳制着她的那双手如此坚硬,恍若一块纹丝不动的硬铁。
眼看大殿近在眼前,甚至能听到其中的管弦丝竹,瞥见那一抹歌舞升平的和乐场面。蕙染心底的不甘越发强烈,当即便不管不顾地冲着大殿方向大喊:“父皇,父皇!您见一见蕙染,求您见一见蕙染!”
可大殿之内的场面实在热闹,再加上相隔甚远,蕙染即使再提高音量,依旧无法引得殿中人丝毫注意。
兴许是嫌她聒噪,浦弘一掀眼皮,毫不留情地道:“让她先住嘴,免得吵到贵人宴席。”
一名士兵应了声,当即就要拿着灰黑色的布袋朝蕙染嘴里塞去,她瞪大眼睛,奋力反抗,在那双手靠近自己时,用力地咬住了那人的手。
身前的士兵痛叫一声,身后钳制住她的士兵也不由自主卸了几分力,蕙染抓住机会,拔腿就跑。
望着那一道逃窜的身影,浦弘在心中默数了两个数,才命令道:“追。”
待跑到大殿门外,扶着木门,身前是数道锋利的刀剑,蕙染大喊道:“父皇!!”
浦弘领着人追上,再次将她捉住,只是这一次更不客气,直接将她押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