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余景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倒斗这个行当。
可别说什么跟着吴斜去过哪里哪里的事,那都是作为保镖陪同。很多时候,他就是个旁观人而已。
这次不同,也许是他自己本来也想学吧,面对黑瞎子莫名的教授,他也没有抵触得全部接受。
接下来月余,他就和黑瞎子在这一方宅院里,晨昏定省,半日练武,半日看书得过着。
瞎子懒得很,通常指点两句,给本书就独留余景一个人消化。若他真是个老师,想必也是极不称职的老师。
直到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天微亮起身,走出房门来到庭院中,等到中午都没看到黑瞎子出门,他迟疑得推开门,就见里面空无一人不说,床榻衣柜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余景一下子有些茫然。
四季早在一个星期以前就被吴家奶奶安排人送回杭州去给家里那群伙计们报平安去了。
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还有吴斜,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余景掏出手机,这还是他这月以来第一次联系吴斜。嘟嘟嘟三声后,电话接通,那边声音有些厚重和沙哑,和吴斜的少年音全然不同。
余景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头一声熟悉的“阿景”,他便悄然红了眼眶。
也不敢轻易喊对方吴斜,只是直接开口说道,“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那边吴斜轻笑了声,随后回道,“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吃好睡好,还长肉了。”
虽然是肌肉。
“那就好,长胖了好。”
一番寒暄之后进入正题,余景本意是想和吴斜一起行动,但吴斜说他三叔的事还没处理完,暂时抽不出身来安排他,不过他那里马上就可以结束了,让余景回杭州等他来信。
余景顿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应了声“好”就听那边挂断了电话。
他也不多耽搁,挂断电话之后就迅速回房间,他来时就没带什么东西,走自然也不用带。只学瞎子收拾好床铺被褥,将衣柜里这些天来吴奶奶给送过来的贴身衣物拧巴拧巴塞进包里。
走出院子,和遇到的伙计说了声,和吴家奶奶也当面打了个招呼。
期间吴奶奶还想让他多留几日,但余景坚持要走,她也就不强求,只听他说要回杭州,就着手迅速安排好接送车辆和车票,坐下一起吃个午饭的功夫,余景就如愿坐上去车站的车。
一路上,余景想了很多。
吴三醒当初和他说的,“它发现了你,你迟早会落得和我们一样的境地”。
起初他一直未曾在意过,只觉是吴三醒想拉拢他的托词而已。但时至今日,就算是他也发现局势似乎越发诡谲起来。
吴三醒到底在哪里?
它又到底是什么?
他还能从这场局里抽身出来吗?
不能的话他又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切……还未可知。
————
从杭州车站坐车回到别墅。
别墅建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是以大门钥匙他也只配了一把。
时刻揣在自己身上。
从包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余光透过二楼玻璃,看见某处,余景瞳孔骤然紧缩,手脚都随之顿感冰凉。
那是一道人影,就站在二楼客厅的落地窗前,低头看着他。
见他发现,也不遮掩,反倒是挥手同他示意。
余景迅速打开门,直奔二楼去,就发现竟然不止他,还有一道陌生的身影在二楼沙发上坐着。
“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说话的男人从窗边走过来,张开双手似乎想和余景拥抱一下。
但余景眉头紧拧,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语气颇冲得说,“你们怎么会在我家里,怎么进来的?!”
男人,也就是裘德考闻言也不气恼,只是收回手后撤几步到沙发边坐下,眼神若有似无得飘向旁边更为年轻的男人身上。
“想进来自然能够进来。”
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男人,估摸着年近三十的样子,长相平平,但气势非凡,明明是个表情平淡,穿着普通的男人,可余景就是莫名觉得他会是个麻烦人物。
“bibi-”窗外,一声熟悉的鸣叫传来,余景先是松了口气,后又眉头紧拧,目光不善得看着那个年轻男人。
“你们冲我的伙伴开枪?!”
男人抬头看着他,随即勾唇笑道,“别担心,麻醉针而已。”
“而且,也没射中不是吗?”
那群鸟速度太快,性子又烈,本来是想捕获个一两只用来研究也好,钳制余景也可。
谁知非但没能捕获到,他们这边还有好几个人被严重抓伤。
余景可不管什么有没有射中,在他看来,冲四季它们开枪就足够他厌恶这群人了。
“你们要做什么?”
男人从旁边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满满当当尽是毛爷爷,目测比之前吴三醒给他的还要多不少。
“这是二十万,我想请你做件事。”
“什么事?”余景问。
“我们对西王母宫有点兴趣,听说上次你和吴家那伙人同行去过,就想着,请你也和我们走一趟。”
余景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起来,瞎子给他的书似乎是他自己编撰的,内容言简意赅且类别繁多,从倒斗常识,到如今行业格局,势力分布,都有涉及。
裘德考会对西王母宫感兴趣,这当然不稀奇,毕竟阿宁就是他的人。吴斜起初,也是同阿宁的队伍去的塔木佗。
但他旁边这个男人,从对话中的态度来看,他显然不会是裘德考的手下,那他,又是以何种身份对西王母宫感兴趣的呢?
这么想着,余景开口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依旧神色如常得坐在那里,对余景的问题置若罔闻。
反倒是旁边的裘德考,见气氛凝固,站出来打哈哈道,“你只需要带我们到西王母宫即可,全款六十万,这只是订金。”
“我不和不明身份的人做生意。”
“那你可就难接生意了,这一行里多的是不方便透露身份的人。”裘德考杵着手杖同余景说。
余景笑了笑,无所谓得说,“那就是我的事了。”
这场对峙最终以余景的油盐不进宣告结束,男人率先站起身来,原本平淡的神色柔和了些,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余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余景顿时五体生寒。
“我会再来找你的,你那些鸟我也很感兴趣,说不定什么时候,请不到你,请它们去做做客也是好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得朝楼梯方向走去。裘德考眼见自他走后,余景瞬间脸色苍白的样子,走过他身边时,也留下一句“他不是你我能得罪的人。”后随之一同从大门离开。
等到两人身影都看不见了,余景才双腿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不等他缓过神来,就听见窗外嘈杂的声音冲击耳膜。
他扶着膝盖站起身向下走,还没到达花园,就见着一片狼藉。
花草被踩踏得面目全非,隔离区的玻璃上也遗留不少被敲打凹陷的痕迹,里面外面的地面上,还有不少没用过的麻醉针。
他慌忙得吹了声口哨,向各个隔离区望去,处在外围的几个区内都不见伙伴们的身影。只有最里面,大佬的隔离区内,它一反常态得坐卧在草地上,见他来了,才把翅膀张开,露出藏在它宽厚羽翼下的七七八音白九和十元。
“bibi-”
四季在高空中盘旋,听到它的话,余景长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四季刚从外面觅食回来,就看见一群人拿着绳索从别墅西墙,翻进花园大佬隔离区旁边。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个个身上都背着包,从里面掏出枪支和麻醉针,二话不说,对着刚回来的四季和没有在隔离区的二哥阿三十一十二一阵扫射,好在它们反应敏觉得以躲开。
扫射过后,七七它们胆子小,被吓得不轻。大佬索性将几个小家伙全部聚集起来,庇护在自己身下。
那群人见玻璃无法被撞开,就借助绳索爬到高处,从上而下对隔离区内的大佬展开攻击。且不论它年纪大了,行动有些迟缓,就当时它羽翼下还有几个小家伙在,它也没办法躲避,好在二哥它们帮忙打落麻醉针,大佬才得以平安无事。
“那其他鹰呢?”
“bibi-”
‘当时针太多了,我们难免有被射中几支,失去意识之前,我们跟着老六去找别人帮忙去了。’
别人,一群鹰去找人帮忙吗?
余景一瞬间脑子有些宕机。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一群猛兽去找人帮忙,照顾晕倒的它们?
余景:……
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