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走。”
十七当然不会如他愿。装作没听到一般,径直绕过。
温瑾川眉头一皱,反手拽住十七的手臂。
宁庄主的府邸并不偏僻,府外还有路人经过。两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这场景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温公子,请你自重。”
“跟我走。”
“你... ...别胡搅蛮缠,让人看笑话。”
温瑾川却不以为然,紧紧抓着十七的胳膊:“我说了,跟我走。”
十七顿时恼怒,用力挣脱开,整了整衣袖,冷声道:“温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与你素无瓜葛,为何要随你而去?”
“素无瓜葛?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留着... ...它。”
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迅速地伸向十七的腰间。十七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温瑾川的动作很快,只见他轻轻一抽,一把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短刃的中间有一道清晰的裂痕,好似曾经断裂过,但又被巧妙地修复。
心思被人直接剥开,让十七无处遁形。无奈地低下头,避开温瑾川的目光。
“我记得,那日是你亲手折断不要的。”语气虽是质问,但也有一丝欣慰。
十七深吸一口气:“还给我。”
温瑾川盯着十七的眼睛,突然挑眉一笑。短刃在他手中,照着那条被修复的裂痕再次折断。
十七大惊,猛的从他手中抢回。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匕首,眼中满是愤怒:“温瑾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唯一一件你的东西都要毁掉。
温瑾川一脸淡然:“走吗?”
十七到底是泄了气。从始至终,他永远斗不过温瑾川。
他轻轻点头,不再吭声,默默地跟在温瑾川的身后。
两人绕过几个巷口,来到了一座看起来颇为普通的院落前。
院落不大,门扉半掩,从外面看去,院内种着几株绿植,一条青石小径通向主屋。
这与宁庄主的府邸和以前的轮回殿简直无法相比。
房屋的构造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与周围邻居的房屋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十七以为他的爹娘也在,但当他走进屋内,却发现空无一人。
温瑾川没有管他,走到屋子一角的柜子旁,蹲下身子打开了柜门。
他从中取出一个盒子。随后走向十七身侧,将盒子递给他。
十七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没接。
温瑾川也不急,慢慢说道:“一年未见,胆大不少。你可以不接,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接。”
其实十七也想说,一年不见。他还是那么有压迫感。
罢了,他也不在坚持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把崭新的匕首,和之前那把一模一样,连纹路都丝毫不差。
“这是... ...”十七惊讶地抬头。
“重新打造的,当时见你不要,就打了把新的。
“没必要。”
“现在看来,是没必要。”说完,温瑾川从十七手中收回盒子搁在了桌上。“这个,我不打算送你。”
十七先是一愣,随后释然。他也并不是很想要。
两人同时沉默,温瑾川看了他一眼,随后找了位置坐下。
十七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许久之后,开口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温瑾川抬眼看向他:“只是想见你。”
十七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大多是不解。
他记得一年前,温瑾川多次说过,不会接受他,更不会爱他
如今刚见面,又为何做出与之冲突的事。
不应该厌恶他,远离他吗?
“解释一下吧,那个孩子。”
两人一坐一站,坐着的那人太有压迫感,以至于十七很想夺门而逃。
“我...与瑶末...”
“十七啊,你不擅长说谎你知道吗。”
温瑾川不信,他要亲口听十七说出是骗他的话。可十七却突然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躲避,坦然道:“事实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是吗?”温瑾川内心颤了两下,强忍怒意。“那你动作够快啊。”
说到这,他从椅子上站起,慢慢逼近十七。随即一手揽上他的腰,往自己怀中靠。
十七有些慌乱,想推开,可又...不敢碰他。
“一年前还在我身下,我走后你就上了别的女人?”
十七涨红了脸:“温瑾川,是你不要的我,我和别人成家你管不着。”
“我没想管,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能和女人圆房的?”
温瑾川说完,揽住十七腰间的手用力一掐,十七顿时身子一软。
他想还手,却听到高了他一个头的人说:“别动。”
身体的肌肉记忆让他不敢动弹。
“行啊十七,我没想到你这么行。”温瑾川话里有话,两人距离太近了,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十七脸颊发烫。
心跳也很快,身子在他怀中软的不行。想挣扎又无处可逃。
“放开我。”
温瑾川的怒气无人能懂。他念了整整一年的人,刚重逢便告诉他有了一个孩子?
任谁都忍不下吧。
“你知道的,没什么事是我查不出来的,但我只想听你亲口说。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是!”十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像是故意激怒他一样。
这件事,包括望月山庄的下人都鲜少人得知,如今望月山庄已空,他不信温瑾川能查到。
下颚被重扣,那人手间的力度明显在加重,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怜惜。
十七也忍不下去了,怒回道:“你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生气?
温瑾川也在心中问自己。
是在刚离开的那一月,安顿好他的爹娘以及师父后,白倾尘和他仅剩不多的心腹找来。
那些人他都眼熟。
在被徐太尉五千兵马围困时,幸而得他们所救。
也是那一日,他的师弟为保逍遥宗所有子弟,自刎而亡,以证清白。
但遗体却在当日消失不见。
当白倾尘带着他师弟出现时,温瑾川整个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状态。
最后,喜极而泣。
原来那日,江予白的遗体被他们移走。
梵天宗的功法本就诡异,白倾尘耗尽两成内力才保住了他一口气。
只是致命伤无法挽回。
除非,有起死回生之效的曼陀雪莲在。
于是身为魔教教主的白倾尘孤身一人闯入皇宫,冒死盗出了曼陀雪莲。
太大的恩情让温瑾川不知如何还清,当时白倾尘说什么来着?
他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这些当是我还你了。’
强行救回的江予白忘记了一切,温瑾川为了不让他在踏入纷争,编造了他是自己弟弟的一番话,将他留在了爹娘身边。
如今师弟还活着,他似乎有了理由不再去恨十七,也有了理由遵循自己心意。
本想回云梦城找十七时,白倾尘告诉他,梵天宗的几位长老野心很大。
他们联合萧太傅控制萧怀宇,想助他登位从而掌控整个天下。
而当时萧子安背后虽有北啸将军,但不足以与萧怀宇抗衡。
为了帮他,温瑾川与白倾尘偷入大牢,救出了御南王以及王妃。
随后权衡利弊,找到了宁庄主,也说服他与萧子安联手。
如今唯一的威胁,便是按兵不动的萧太傅和梵天宗。
再见到十七时,他很想告诉他,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望月山庄,为了你的亲人有活路。
可谁知,仅仅才一年不见,就给了他这么一大惊喜。
叫他如何忍得下去?如何不生气?十七不是满眼都是他的吗?不是爱他吗?
为什么自己刚离开,他便可以与别人上床?
还有了...孩子?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
温瑾川的力度越来越重,十七腰间的触感也越来越深。“您是不是也忘了当初是你丢下的我。”
“你是在报复我?”
十七强撑着回答:“温公子别太自以为是。”
温瑾川全程冷脸,他不喜欢十七这么跟他说话,他喜欢十七听话,顺从。
没有满他的意,温瑾川自然不会放他走。
手从腰间松开,直接拽着十七的胳膊往床上送。随后自己欺身压下。“我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你是打算自己休书一封,还是与那个女人和离。”
“你做梦,我既娶了她,定要对她负责。”
温瑾川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这一吻让十七完全愣住。
“我没耐心的十七,你最好按我说的做。你放心,我不讨厌小孩,换句话来说我会把你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他伸手把十七的脸板正,认真说道:“我会对他好。”
十七的眼皮在胡乱颤动,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明明说过,你不会接受我... ...”
听到这句话,温瑾川很想回到一年前给自己一巴掌。
“那是之前,你可以忘了。”
“可是...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一向按我自己心意来。”
“所以,你想要我时,我必须随叫随到,你不想要了就可以一脚踹开。是吗?”
温瑾川蹙眉,有些心疼。“不是。为什么要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
两人互相对视,直到听到屋外有人靠近,十七才开始剧烈挣扎。
“有人来了,放开我。”
温瑾川没有动,依然将十七压在身下。
“答应我,与她和离。”
“不可能!”
“不答应,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温瑾川!”
两人气氛已经到了僵持之际,屋外传来声音:“温公子,我家老爷让十七回去。”
温瑾川眼神一凛,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十七着急起来:“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
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宁庄主府邸护卫服饰的男子站在门口,也不踏入屋内,视线看扫过床上后迅速移开。
“十七公子,小姐醒来后一直在找您,她情绪不太稳定。老爷特意让我来请您回去。”护卫很懂礼仪,不该看的他不会看。
小姐... ...
宁淮茹... ...?
温瑾川不悦,但也自知是自己对不起她,倒也不在为难十七。
“ 子时,我要见到你。”
十七随口答应,见温瑾川松开自己后,他立即下了床理了理衣领,跟着护卫离去。
这一路,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温瑾川突然的变化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每一次的动作都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他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维持着这一年重新拾回的自尊,为什么他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又回到他不想回到的一年前?
温瑾川的话一直在他耳边环绕。
休书...
和离...
束缚感太重,好似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他捆绑。
是了,这不就是温瑾川吗。
他在他面前,永远不能做违抗他的事。
他不敢甚至也不能。
护卫在前面带路,十七则机械地跟在后面。
回到宁庄主的府邸,十七的脚步停在了宁淮茹的房门外。敲了两下门,得到准许后推开门进入。
房间内,宁淮茹坐在床边,看到十七进来,冷着眼说道:“哥哥去了哪里?”
不知为何,十七能感受到她的不满。
“淮茹?”
“我问,哥哥去了哪里?”
“温公子有事和我说。”
果然!
宁淮茹怒上心头,猛地抓起身边的枕头,朝十七砸去。
软绵绵的触感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十七接住随后走到宁淮茹面前,将枕头放回了原处。
“你别生气。”
“我这个样子都是他害得!哥哥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哥哥不应该恨他吗!”
哭腔充斥着整个房间,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十七不知该怎么安抚,只好半蹲下来替她擦掉眼泪。“别哭了,我以后不去见他... ...”
“我不奢望哥哥会因为我恨他,但是,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 ...”
“淮茹,别说了... ...”
宁淮茹哭得很凶,十七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哭。他一下慌了神,一个劲的道歉。
“哥哥要是再去见他,我会恨他一样恨你。”
“... ...”
“答应我。”
十七闭眼,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