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之下,姬长伯邀请姬伯安上马车详谈。
“这么说来,苴茫将军已经率军南下了?”姬长伯摩挲着下巴,询问道。
“嗯,已经两日,想来已经抵达垫江,距离江州也不远了。”
“江州局势如何?兄长可有听闻。”
“我详细询问了送信的三翎骑兵,姬伯越集结平都,阳关,枳地三地兵马,一万余人,庸国军三万越过巴庸国境,直达平都,总计四万人马,兵临江州城下。”
姬伯安语气中的愤怒,姬长伯听的明白。
“引贼入室,这姬伯越已经狗急跳墙了。”姬长伯不屑道。
“长伯,你麾下现在有多少兵力?”姬伯安下午的时候,遭遇了姬长伯的骑兵斥候。
但是没看到步卒。
“此战我还没来得及整编,不过能战之兵,不下五千。”姬长伯想了一下。
充国覆灭,褒英部的防御任务结束了,苍溪军此战,五镇虽有伤亡,但是收拢了充国兵残部,遣散了不能战的、不愿战的之后,基本上充实了苍溪五镇。
姬长伯准备让褒英留守充都,如此一来,五镇兵马,五千人。
姬伯安大喜,“如此一来,你我合兵一处,南下便更有把握了。”
“嗯,解决了充国这个肉中刺,嘉陵江算正式成为我巴国领土了。”姬长伯也很开心,这一战解决了太多问题。
“前些日子,我在宕渠遇到了如夫人,芈氏。”姬伯安突然说道。
“哦?母亲可说了什么?”姬长伯还是很在乎这位母亲的,可以说自己目前的大好局面,就是这位母亲一手经营出来的。
“芈夫人得知我是巴君之子,让我平定充都之后,去垫江城休整,她将率众迁都垫江。”姬伯安回忆道。
“嗯,确实,迁都一事,确实是我与母亲商定的。”姬长伯还记得自己当时给王叔也去了一封信。
“但是我劝母亲莫要迁都!”姬伯安正色道。
“哦?兄长何意?”姬长伯精神一振。
“江州之所以成为都城,就是因为江州地势险要,有长江天堑,进可策应东部平都,鱼地。退可支援北上阆中,充都,南下乌江诸镇。”姬伯安分析的头头是道,姬长伯已经隐隐听出了兄长的意思。
“一旦迁都,对江州士气打击极大,江州协调东西南北的作用也会丧失,乌江诸镇无法援助江北。江北的阆中、充都、垫江也无法南下救助乌江。”
姬长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巴国国土复杂,虽然面积很大,但是被山水分割,治下大城几乎都是沿江,沿山脉零散分布。
唯独江州,四通八达,是巴国核心中的核心。
“可是我们若是不迁都,江州能守得住么?”姬长伯还是有点担心。
“江州现在的情况确实危急,王叔秘不发丧,以王令调遣国内守军支援江州,军事上可以支撑住,但是纸包不住火,一旦父亲不在了的消息泄露出去……”姬伯安说完,便打住了。
“就会动摇军心,民心。”姬长伯深以为然。
姬伯安坐直身子,行了个大礼“我原本以为,父亲立你为储,是不想让大夫人得逞的权宜之计。”
“如今你平定充国,开疆拓土,若长伯你能再平定伯越之乱,我愿拥立你为新君!”姬伯安态度诚恳。
姬长伯却没有应承,歪着头打量这个庶长兄。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没打算拥立我为新君?”姬长伯似笑非笑的看着姬伯安。
车厢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无论你拥立与否,我都已经是新的巴君,此次迁都也好,南下支援江州战事也好,都是已经定下的国策。兄长你既然是江州军统领,就应该好好做你江州统领该做的事。”姬长伯车厢里的寺人,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警觉的看向姬伯安。
姬伯安似乎怔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长伯?这是何意。”姬伯安有些颤抖的苦笑。
“三翎骑兵传令,你既然接到了传令,为何不奉命南下?你既然知道江州局势危急,却分兵直取充都。”姬长伯轻蔑的打量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如果自己真的是七岁孩童,还真会被他骗了。
“你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其目的,根本不是援助阆中,给充国压力,而是想浑水摸鱼,如果充国空虚,你就会占领充都,如果充国按兵不动,你就会北上奇袭空虚的阆中。”姬长伯一语道破了姬伯安的心思。
“你我都是庶子,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姬长伯的话,声音并不大,但是车外的护卫已经紧张起来了,生怕姬伯安暴起伤害公子。
“长伯,我能有什么心思?无非是想建功立业……”
“你也想坐坐巴君之位。”姬长伯冷冷打断了姬伯安的话。
被说中的姬伯安,嘴角抽搐了几下。
还想再辩解几句,最后却发现在这个七岁的弟弟面前,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无处躲藏。
“你说得对,我也想坐坐巴君之位。”姬伯安改跪为坐,靠在马车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姬伯安很不解,自己到底哪里没做好,会让姬长伯看出自己的野心。
“背刺江州统领,收拢江州兵军心,违令西进充都,不愿迁都垫江。”姬长伯淡淡说道。
“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定会觉得你忠诚,有想法,有手段,但可惜,你和我一样,体内流淌着巴君的血,你所有的行为,都是在为了一个目的。”
“你背刺自己的上官,无论你是为了公,还是为了私,这一点你做的没有问题,因为你确实是为了阻止姬伯越的僭越之举。”
“你收拢军心,以仟夫长的身份,拉拢其他江州兵,获取了江州军心,这也没有问题,因为你要为回防江州,把江州子弟带回家!这一点,我也佩服你。”
“从你私自西出宕渠开始,你的野心就暴露了。三翎军令,何等着急,你竟然违令。”姬长伯身子前倾,看向此时面色有些白的兄长。
“让我真正让我看透你的,是你刚才对我说的迁都一事,理由太牵强了。”姬长伯的车厢里,寺人拿出了巴国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