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仙子说着,又指了下另一枚符石。
那大概就是所谓的传讯符了。
“还有这种东西?是什么原理?”
筱仙子解释道:“有阵法可以实现,但是没法双向传输。
只能是在外的人用传讯符——往郡府的阵法所在处——进行单向传讯。”
沈授好奇地拿起存讯符石,却什么也觉察不到。
他细细端详着这枚符石。
只见其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感应,都无法从这符石中读取到任何信息。
他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使用的方法不对?
还是这符石——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激活?
“这玩意到底要如何使用?”
筱仙子却是淡淡道:“只要将心神投入其中即可。
哦,我忘了,你恐怕还没到——三重山藏神的境界。”
“嗐,我其实才刚刚一重山呢。”
“一重山?不对啊,你身上怎么会有道纹?”
筱仙子诧异地盯着——沈授手臂上的血纹。
“之前施展咒法之时,意外所留下的道纹。”
“这可能不是什么道纹,而是咒纹。”筱仙子思索道。
“有何区别?”
“咒法是强行驱使法则的力量。
而咒纹,就像于是驱使法则的快捷渠道。”
沈授思索道:“快捷方式?那这和我诵咒有差别吗?”
“简单来说,效果会更快更强——反噬也更大,更难以被自行打断。
哦,怪不得你之前心绪波动那么大。
咒纹虽说是加强的咒法,但也是一种法则留在你身上的烙印。
换言之,你的思维意识乃至是心性——会始终被法所影响。”
沈授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他原本以为——这咒纹只是意外留下的痕迹,甚至还觉得自己是白捡了便宜。
而他没想到,这竟然会对自己的内心——有如此深远的影响。
“那……这咒纹可有办法解除?”沈授试探性地问道。
筱仙子轻轻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咒纹一旦形成,便与你的身心相连,想要解除极为困难。
除非,你能找到——炼道或者血道的入道者——请人帮你解决。”
沈授闻言,眉头紧锁。
“我连入道者都没见过一个,上哪去找啊。
唉,这不是什么好事啊——”
筱仙子见状,轻叹一声:“此事的确棘手,但你也无需过于焦虑。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再者,咒纹虽有影响,但也可视为一种悟法的莫大机缘。
它能让你更深刻地理解法则。
只要你能把握住心性,未必不能将其转化为助力。”
“不是,你们这些术修,怎么说起话来都是一套套的。
什么祸福相依,因果机缘的,实在是太玄乎了。”
但沈授闻言,心中还是稍感宽慰。
他明白,事已至此,焦虑也无济于事。
“欸,我们是否已经摆脱了血潮?”
沈授环顾四周,一时间不见那血潮的踪迹。
心中虽有此问,但他也明白,血潮或许只是暂时退却。
筱仙子轻声道:“莫要放松警惕,血潮诡谲多变,此时不见,不代表已彻底摆脱。
我们仍需小心行事。”
沈授点头,神色凝重。
然而下一瞬,筱仙子却是面色大变,呆愣愣看向了半空。
只见半空中,原本消散的血气竟再次汇聚,形成了一道道狰狞的血色符文。
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血腥与杀戮之意。
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血红一片。
沈授随即望去,只见一道宛如百丈蜈蚣的凶猛血瀑——正极速坠落而来!
那血瀑之中,血气翻涌。
如同有无数怨魂在嘶吼挣扎,令人心悸。
沈授瞳孔骤缩,他能够感受到——那血瀑之中蕴含的可怕力量,足以将他们瞬间吞噬。
他毫不犹豫,一把拉起筱仙子,身形暴退。
然而,那血瀑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已逼近。
沈授心中一凛,“不是吧,引发这蜈蚣血潮的修士,难道真的是跟我有仇吗?”
看着遮天蔽日的血瀑即将落下,筱仙子苦笑道:“是否有仇我不知,但今日,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话音未落,下一瞬,二人一马,就瞬间被蜈蚣血瀑所淹没了。
血瀑冲势之强宛若天倾。
沈授无奈之下,急忙施展五指旋杀刺——钻入筱仙子手腕内。
如此才勉强保证——双方不被血瀑冲散开。
沈授只觉周遭一片血红,耳畔尽是轰鸣之声。
他身体仿佛被无数重物挤压,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他拼尽全力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在这血瀑之中,如同蚍蜉撼树,丝毫动弹不得。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沈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
难道,自己真要丧命于此了吗?
就在这时,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从怀中涌出。
筱仙子面色惨白,以微弱心神传讯道:“我在燃烧气池内的阳气,但这也撑不了太久。
我大概就快油尽灯枯了,咳咳,祝你好运吧。”
沈授却是微微蹙眉。
生死无常,命运的反复戏弄——实在是让沈授有些心力交瘁。
最有希望的时候,突然绝望降临;
而即将彻底绝望之时,又有一丝希望散出。
但正如筱仙子所言,她撑不了太久了。
她的眼神,甚至渐渐有些迷离恍惚。
沈授心中一紧,他能感受到筱仙子生命力的迅速流逝,就像风中残烛,摇曳几下便要熄灭。
而浸泡在血浪之中,沈授的意识也在不断模糊。
准确来说,他是在被血浪之内的意识所同化。
那些意识疯狂、暴戾——充满了杀戮的欲望,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恍惚间,沈授见到了一个——手持血色长刀的长发身影。
那身影站在血浪的尽头,周身环绕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双眼如同深渊般深邃,透着无尽的寒意与杀伐之意。
沈授心中一震。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存在,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让人心生敬畏,又满心恐惧。
那长发身影,缓缓举起血色长刀。
刀尖指向沈授,似乎在宣告他的死亡。
沈授咬紧牙关。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吞噬,被同化。
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血浪的束缚,想要找回自己的意识。
但就在这时,那长发身影突然动了,如同一道血色闪电,瞬间来到沈授面前,长刀狠狠劈下。
沈授只觉眼前一花,那血色长刀便已至眼前,带起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意。
他心中大惊,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在这血浪之中,身体竟如同被束缚一般,动弹不得。
长刀劈下,带起的血浪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沈授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被这未知的存在所吞噬吗?
【血海无涯,我心在岸;
屠刀在手,我为尊者;
手起刀落,杀生成德;
放下屠刀,我即善佛!】
那声音在沈授耳边炸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着话语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授体内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那力量仿佛源自他内心最深处。
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猛然间爆发开来。
眼前那血色长刀——竟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但它随后以一种更为迅猛的姿态,狠狠劈向沈授。
但就在这时,沈授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决绝。
他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的信念,找到了自己的坚持。
“我命由我不由他,杀杀杀杀杀!”
沈授怒吼一声,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竟硬生生地将那血色长刀震开。
而沈授则趁此机会,拼尽全力挣脱了血浪的束缚,身形暴退。
这股力量凶猛顽强,与周围的血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是一股更为凶悍的激流,在浑浊的血色世界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生路。
而下一瞬,他直接一把将那血色长刀夺过,而后反手一刀斩向了对方!
血色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轨迹,带着凌厉的刀气,直逼那未知的存在而去。
刀光一闪,竟是直接在对方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空间。
对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它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仿佛被某种力量所侵蚀。
沈授见状,心中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紧握血色长刀,再次冲向那逐渐消散的存在。
每一刀都蕴含着无尽的杀意与决心。
对方在沈授的猛攻之下,终于无法再维持自己的形态,猝然爆散化作一阵血雾。
【度化妄世之残心,夺‘杀’之法残碎——‘善’之法残碎——‘嗔’之法残碎。
无妄世尊赏上等善德,特赐心尘一粒。】
【‘杀’之心法残碎已足万分之一,悟法之始——杀心在我!】
刹那间,沈授忽然晃过神来。
方才所见的一切,皆是那血气内所含诸多神意——糅杂混合后演化出的幻念。
而对方的那股杀意,明显是要斩杀沈授的意志,而后将其一并同化。
“太恐怖了,不过,刚才是谁在我耳边念咒呢?
为何我心中——忽然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咒法。
好像叫什么——杀心在我?
不管了,虽然暂时恢复意识,但那股侵蚀仍旧在持续着。”
沈授连连喘息,立刻不断用指刺戳击自己的大腿——努力依靠刺痛来保持着清醒。
他不想失去自我,更不想成为——这血浪中众多疯狂意识的一员。
突然,他紧紧握住了怀中那根残烛。
那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也是他心中最后的坚持。
“之前陷入绝望,此物似乎都能带给我惊喜。
但在血浪之内,这玩意还能点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