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产婆抱起刚出生的女婴,朝着门外大喊,“王老三,生了,生了!”
产婆将脐带剪断,怀中的婴儿一下子哇哇大哭。
门外的王老三抽着旱烟,望向内门,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着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带不带把?”
产婆清洗着婴儿的身子,看了看,回道,“是个女的。”
王老三气的瞪圆了眼睛,“妈的,生了个赔钱货。”
王老三没有给女孩取名字,一直叫她二丫。
二丫从会走路开始,就没看到过父母亲的笑容。
她总是听到王老三在叫她赔钱货,吃闲饭的赔钱货。
二丫还小,并不明白赔钱货是啥意思。
她以为是自己不听话,让爸爸不开心。
于是,她从四岁开始,就积极地帮家里打猪草,洗衣服,烧火做饭。
五岁的时候,母亲又生下一个婴儿。
王老三再次迫切地问道,“带不带把?”
产婆已经换了一个,这一次,她笑嘻嘻地探出头来,对王老三说道:“是个男孩!”
这一下,从未见过父亲笑的二丫第一次看见父亲笑了。
王老三的嘴咧得像个蛤蟆,旱烟抽了一袋又一袋。
二丫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高兴,她不明白带把的含义。
她只知道,从那以后,自己的活又多了一份。
那就是照顾弟弟。
但,即便是二丫拼了命地帮家里干活,依旧换不来一句好话,甚至是一个笑脸。
她依旧被骂做赔钱货。
这是清朝,在那个年代,女孩的就是这样卑微。
朝廷无比苛重的徭役和人丁税,使得女孩的性价比低得让父母都嫌弃。
王老三已经在和妻子琢磨,把二丫卖给别人当童养媳的打算。
毕竟女孩养大了嫁给别人当劳力,那时候还要赔偿一份嫁妆。
倒不如现在就把你送人,当一个童养媳,他们还能小赚一笔。
他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十一岁那年,二丫家里来了一个驼背瘸腿的老头。
老头背着半袋小米。
二丫不知道他来干嘛,只看到老头对着她满意的点点头。
老头走进屋里,和王老三说了两个小时。
出来之后,老头的半袋小米没背出来。
王老三笑嘻嘻地对二丫说:“去,跟着张驼子回家去!”
他笑得比生了儿子那会儿还要开心。
张驼子拉着二丫的小手,乐呵呵地往外赶。
二丫奋力挣扎,她不想和这个驼子老头一起走。
但王老三抽死一旁的藤条,狠狠打在她的后背上。
剧烈的疼痛让得二丫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只能乖乖被张驼子拉着走。
走出熟悉的村子,二丫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从小到大的地方。
她的眼角湿润了。
不知道是后背的疼痛还是对村庄的不舍。
太阳很快落山。
漆黑的山路,二丫跟着一个驼背瘸腿的老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好久好久。
几乎是精疲力尽,他们才终于走到家。
二丫见到了自己的丈夫。
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多。
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趴在床上,好像随时就要断气似的。
因为儿子病得太重,张驼子才想出找童养媳的办法。
这在当地叫做冲喜。
迷信的蠢货认为,只要给病重的人办喜事,就能缓解病情。
二丫走了一夜,感觉很累,想要找地方歇歇。
她刚刚走到一个不起眼得角落,想要蹲了下来歇歇。
婆婆就白翻着一对三角眼,手指指着她,没好气的说道:
“傻站着干嘛?去把那块毛巾洗了,给你丈夫擦擦身子,再把尿盆倒了,刷干净点,真没眼力见,还拿自己当客人了。”
显然,二丫虽然是童养媳,带着喜字。
但没人会把她当自己人看。
她不过就是个这家人的丫鬟,保姆。
甚至是奴隶。
二丫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她的病丈夫面前,为他宽衣解带,为他洗衣擦身体。
从那以后,这些事情变成了二丫每天的必修课。
公公婆婆说得很好听。
“哎呀,你们还小,就是要从小培养感情,这样长大了才能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可是,二丫十一岁了,已经懵懵懂懂略微知道一些男女之事。
而丈夫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给他洗澡,简直比上刑还难受。
“嘿嘿,你过来,和我一起洗!”
脸色苍白的小丈夫拉着二丫走进浴室,然后脱了衣物就爬进浴桶里。
“快点过来,和我一起洗。”
二丫扭扭捏捏走过去,试着给他擦背。
可小丈夫对着二丫的身体捏过来,捏过去,搓过来,搓过去。
他仿佛把二丫当成了一个玩具,乐此不疲地玩弄。
一个触动人心的黄花闺女,哪里受得了这样?
二丫感觉一个黄花闺女的尊严,被这个小屁孩赤祼祼的拿捏在手,任意把玩。
她甩开小屁孩丈夫的手,继续给他擦身子。
病丈夫见二丫不胜他的心意,直接舀了一瓢滚烫的热水,往她身上泼。
“啊!”
二丫惨叫一声,肚皮上的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
婆婆听到动静,跑进来查看。
小丈夫哭着对婆婆告状,“妈,她欺负我!”
闻言,婆婆二话不说,走出去抄起笤帚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毒打二丫一顿。
手臂粗细的笤帚把,在婆婆的挥舞下,狠狠地击打在二丫身上。
二丫后背顿时留下了一道紫黑色的印子。
婆婆举起笤帚又打了一下,二丫后背直接渗出血来。
从这以后,二丫不敢对小丈夫有任何的不敬。
她在这个家里活的唯唯诺诺,生怕又惹怒了谁,平白无故挨上一顿打。
虽然娶了童养媳,冲了喜,可小丈夫身体还是不见好。
他天天都是病歪歪的,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药。
二丫只能像个贴身丫鬟一般,端汤喂药的小心伺候。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
婆婆所谓的感情没有培养出来,小丈夫的脾气倒是培养的越来越大。
这个病歪歪的畜牲,动不动就用手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砸二丫,抽二丫。
打的二丫新伤压旧伤。
二丫身子上的伤痕,从来就没有完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