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就这么看着,看着小家伙慢慢停止了挣扎。
她只认准一个道理,孙女死了,儿子和儿媳就可以再生一个。
从那以后,她更加虔诚地跪拜菩萨。
残忍地去杀死真实的生命,却敬畏虚无缥缈的神灵,这实在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儿子和媳妇心知肚明,都知道这件事是李老太干的。
可是,做儿子的又怎么能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大牢呢?
李老太自信满满,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瑕疵,谁都不会知道。
她不知道处理孙女那天,儿媳说:“就把女儿埋在枇杷树下吧,我要让女儿天天晚上去找她,让她不得安宁。”
不久,李老太的儿子意外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随后,那个怀着她孙子的媳妇也在某个深夜神秘消失。
李老太的希望彻底破灭。
自那以后,那个鬼小孩每天晚上都会来她梦里,给李老太吃鸡蛋。
她就像李老太的影子,始终伴随着她,直到现在……
次日一早,李老汉像是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依旧如往常一样,早晨和下午放牛,晚上吃饭后去打牌。
只是手气很不好,他很快就阴沉着脸返回家,比平时更早。
李老太知道他又输了,心疼那些输掉的钱,忍不住嘟囔:“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你是不是又和那个狐狸精纠缠不清了?”
李老汉没好气地回答:“什么狐狸精,你就喜欢无理取闹,把我手气都搅没了。”
李老太冷笑一声:“你和那个张寡妇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我这次病要是好不了,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你和她永远也别想在一起。”
“你不会真以为这世上有鬼吧?”
李老汉白了她一眼:“要是真有鬼,你干了那丧尽天良的事,小家伙的鬼魂怎么不来找你索命?让你多活这二十年?”
“儿子没说,儿媳没说,我也没说,你就以为那件事没人知道,是吗?”
李老太瞬间如坠冰窟,原来他们早已知情。
李老汉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李老太,径自走进卧室睡觉。
李老太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蹒跚地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耳边似乎有人轻咳一声。
一股冰凉的风从她脖颈掠过,她惊慌失措,转头张望,却只见李老汉沉睡的面孔。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李老汉在捉弄她?
李老太自我安慰,转身面对李老汉侧躺。
李老汉的胸膛规律地起伏,显然正在沉睡。
这时,李老太再次听到那轻微的咳嗽声,似乎就在她背后。
李老太急忙起身查看,眼前却一片空无,但她确信自己并未听错。
那或许并非咳嗽声。
她回想起孙女在被窝中挣扎的情景,孙女挣扎到最后,似乎也发出类似的声音。
孙女在被子下喘息,剧烈地咳嗽,一定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心中满是怨愤。
李老太无法忍受,她从床上跃起,连鞋都没有穿,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
她踩着凳子,颤抖着将绳子挂上灶台上经常挂腊肉的铁钩上,然后将头伸入绳套,踢翻了凳子。
李老汉其实早已被李老太太的动静吵醒了。
他在床上眯着眼,躺了片刻,一直到厨房内寂静无声,这才缓缓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他看到李老太太如同一尾巨大的死鱼,悬挂在铁钩上,心中不由得涌起成功的喜悦。
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自己还有好几个计划没施展呢。
自从五年前他和张寡妇有了一腿后,两人就一直想找机会把李老太弄死,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这次李老太生病,正是绝佳时机。
像李老太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一旦生病,就会不由自主联想到死亡。
何况她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更容易心生疑虑。
那件秘密便是她的致命弱点。
无论是昨晚的敲门声,还是今晚的咳嗽声,都是李老汉的巧妙安排。
他几天前在走廊的墙壁上挂了一块小木板,目的是让李老太对墙上的木板有个印象。
昨晚他故意晚归,然后换上了一块涂满鳝鱼血的木板。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木板被换掉了。
鳝鱼血很快就会吸引在黑暗中觅食的蝙蝠。
它们会用力啄木板,发出像敲门声一样的声音。
蝙蝠又很怕人,一听到有人靠近就会迅速逃跑。
所以李老太开门自然看不到敲门的人。
至于小孩子的脚印,其实是李老汉在换好木板后,用一双准备好的湿童鞋印在地上的。
很显然,他昨晚的行动非常成功,李老太疑神疑鬼了一夜。
于是他在今天又实施了第二个计划。
放牛的时候,他抓了一只青蛙,把两只辣椒放进青蛙的嘴里,然后用针线把青蛙的嘴缝上。
等到李老太睡觉的时候,李老汉就把青蛙放在床底下。
这也是今天他为什么早回家的原因。
李老太以为他是赌输了,却不知道他是要在自己睡觉前把青蛙放在床底下。
事实上这并不难,毕竟他们是几十年的夫妻,李老汉对她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
青蛙嘴里被塞进辣椒,会被辣得想要叫出声,可嘴被缝了起来,只能发出像人咳嗽的声音。
就算事情败露,被警察发现,也不能说是李老汉间接杀死李老太。
毕竟,更换木板不犯法、使用童鞋制造脚印不犯法,将缝上嘴的青蛙放在床下也不犯法。
李老太死了,那是上吊自杀,和自己有个毛关系?
李老汉乐呵呵地笑了,他急忙跑出家,想要告诉张寡妇以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待到李老汉带着张寡妇兴奋地回到家里,过于兴奋的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厨房的门是关着的。
而他离开时门明明是开着的。
李老汉和张寡妇兴高采烈地推开厨房门,却没看见李老太的尸体。
李老汉难以置信,开始进厨房寻找,而张寡妇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突然,她被人从后面猛地给了一闷棍。
张寡妇失去平衡后,跌倒在厨房里。
打闷棍的人迅速锁上厨房门,然后轻轻拉动窗户外的一根绳子。
一桶煤油从厨房房梁上倾倒下来,将李老汉和张寡妇淋湿。
很快,厨房地面也被煤油浸湿。
当李老汉和张寡妇嗅到那股刺鼻的煤油味时,就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恐惧感。
他们不约而同地冲向另一扇门,却发现门已紧锁。
就在这时,只听“呲”的一声,一根火柴被划燃,从窗户扔了进来。
这场面实在太过悲惨,两人的身上的煤油,成了火焰的补品。
原本的一小个火星,瞬间变成火海。
而那位点火的人,竟是李老太。
事实上,她早就知道李老汉和张寡妇有一腿,不仅跟踪过他们,还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她知道李老汉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她这次生病,无疑给了他最佳时机。
那些被更换的木板、湿漉漉的脚印、恐怖的咳嗽声,她都心知肚明。
然而,她却装作一无所知。
她装作恐惧的样子完全蒙蔽了李老汉。
李老太的心肠狠毒,既然她能对孙女下毒手,自然也能对变了心的丈夫痛下杀手。
她甚至开始盘算,在杀死李老汉后,再将张寡妇一并除掉。
然而,上天竟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让她能一举将两人置于死地。
她先将一桶煤油斜放在厨房的夹层上,下面垫了一块木头,木头的一端系着绳子。
只要轻轻拉动绳子,木头就会移开,煤油桶便会倾倒。
她精心安排了每个细节。
至于上吊的假象,就更好安排了。
李老太采用了两条绳索:一条系于铁钩上,绕过她的腰间,承载着她整个身体的重量,悬于半空。
另一条则绕于她的脖颈,巧妙地隐藏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夜幕中,张寡妇和李老汉凄厉的叫声穿越寂静,回荡在远方,引得人们纷纷循声而至。
李老太目睹了他们痛苦的挣扎,仿佛一场荒诞的死亡之舞。
她从容不迫地拿起一根预先准备好的绳索,步履蹒跚地走向她孙女的坟旁边。
那实在不能称之为坟,只是枇杷树下一个大一点的土包。
李老太看了看孙女的坟,随即后将绳索抛向旁边的枇杷树。
她脚下踩着几个堆好的石头,将头颅缓缓伸入绳圈之中,然后轻轻一跃,她的身体便悬挂在了空中。
善良的村民们纷纷呼喊着,从各个方向汇聚向李老汉的住所救火。
但一切都晚了。
李老汉和张寡妇像蜡烛一样,在大火中缓缓融化。
枇杷树投下的阴影中,李老太的身体随风轻轻摆动。
她的表情看上去并不痛苦,似乎有种解脱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