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旷野,任何方向都是前方,生命在于折腾。
而且,在哪里折腾不是折腾。
这是陈青最近新悟出来的一个道理。
在哪儿折腾不是折腾呢,以前是在国内,在大舞台上,只不过现在是这个荒野求生的新剧本罢了。
调整好心态的陈青最近精力旺盛的跟个跳跳糖一样,走路都蹦蹦哒哒,惹的沈星总是嘲笑她。
就连但拓带着陈青走了几趟边水,都不能让他再醋了。毕竟他历来自傲拓子哥跟他天下第一好的。
陈青今天跟着沈星来找觉幸吞套消息了。
沈星难得情商感人的给觉幸吞点了一碗米干,配上冰可乐。
“你现在是啥子事情都来找我,咋说?真把我当成你们达班呢外编人员了?”
决心吞吸溜着米干,含糊不清的说着。
“哎呀,警官,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舅舅不在,我可不得多和您走动走动,长时间不走动关系都疏远了。”
沈星嬉皮笑脸的把吸管插到可乐瓶里,递了过去。
觉幸吞边吃边朝他丢了一个冷笑。
“油嘴滑舌,你们华夏人都不老实。”
陈青手杵下巴看着俩人打趣,听到这话不同意了“警官,不老实的是沈星,跟我可没关系。”
是的呀,人家好米缸里都得有几颗老鼠屎的,但是不能因此就否认这缸米就是坏的呀。
那什么,洗洗还能吃不是么。
陈青摸了摸鼻尖。
觉幸吞举着筷子隔空点了点她,不予评价。
他扭头对沈星说道“阿登这次的刑期定下来了,就在一星期以后。这次不会再改了……”
“什么?那帝萨能得了?他为了他这个儿子,连屠宰场都舍出去了,恰怕不是大禅师的徒弟吗?他连一个死刑都改不了?”沈星惊讶的叫着。
大不了改成无期,也能对帝萨有交代了啊。沈星想不明白。
“你能不能让你我说完。”
觉幸吞气的想给沈星脑袋上一筷子,让他把话说完不行吗。
“刑期是定了,但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跟阿登一模一样的人来,到时候被执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到时候从里面走出来的,就是一个新的人。”觉幸吞说的无奈。这是三边坡的悲哀。
闻言,陈青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故事她熟啊。
“狸猫换太子,他们可真敢啊。”
不过也是,外面的人只要知道阿登被执行了死刑,怒气消散了,社会就安定下来了,禅林那边有恰怕镇守,没人再追究,真就是一个死无对证了。
真棒!
陈青冷笑,这个世界始终是权利的游戏。
沈星得了这个消息,跑去给但拓打电话汇报新消息,陈青正叼着吸管咬着,突然,觉幸吞望着她道,
“前几天,大使馆那边传来几份文件,其中有一份是找人的,说是什么艺术家在这边失踪了,要我们帮着调查,你说好不好笑,艺术家还能往我们这儿山坷垃跑?”
觉幸吞说着,就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可是那双小眼睛却闪着精光,不着痕迹的盯着陈青。
“哦?是吗?那找到了吗?”陈青眉头都没皱一下,好整以暇的回望过去。
“哈哈……哈,哪里那么容易,三边坡每年要消失多少人,找的回来的又有几个哟。不过这个人是大使馆那边强烈要求找的,动静可能不小。你看看,如果见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看着沈星挂了电话往这边过来,觉幸吞从屁兜里掏出一张折的皱巴巴的纸放到陈青跟前,然后对着过来的沈星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联系。”
说完,就几步越到边上的出租车上,一脚油门跑了。
“咦?觉幸吞警官怎么走这么快?他可乐都没喝完的。”这个小气鬼哪一次不都是吃他的喝他的,吃干抹净了才离开。
“可能警局里面有事吧,毕竟他们这个行业,事情又多又杂的,忙的很。”陈青随口道,问沈星“拓子哥怎么说?”
“我打电话的时候猜叔也在,他说这件事叫咱们先别管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他。”沈星一脸懵的望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随口回道。
“嗯!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走吧,咱们也回去吧。”陈青伸着懒腰,没骨头似的从凳子上挪了起来,端着还没喝完的半瓶可乐,边吸溜边往外走。
沈星赶紧跟了上去,拉着陈青问后面猜叔会怎么做,他可太好奇恰怕的下场了。
老板见人走了,过来收拾桌子,随手把没喝完的可乐灌到嘴里,空瓶子裹着桌上的纸张一起丢到了垃圾桶里面。
被可乐瓶压着的皱巴巴的纸张半张着,露出里面一个模糊的女人照片。
照片里的人,笑靥如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光。
猜叔出手很果断,在阿登被执行死刑的这一天,就带着几人再次约见了帝萨。
本来帝萨不想理会猜叔的,今天日子特殊,他一点都不想有再多的变故,可是这个地头蛇惹不起,他躲得起,于是摆出一副拒绝合作的顽固模样。
不愿跟着但拓走。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但拓瞧了对方这副无赖的模样,果断掏出了黑杆子,黑黝黝的洞口对准帝萨的脑门。
帝萨那张雷打不动的脸,立马变得青白交加。
人就是贱,好声好气跟你说不听,偏偏要让人使出些手段。
看着秒怂的帝萨,但拓眼底全是不屑。
再次来到猜叔面前,帝萨的脸色很不好看。坐在猜叔对面,一副被强了的小可怜模样。低着头做垂死挣扎,无声的抵抗。
可是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的倔强。
“阿爸,救我,我不想死啊……阿爸……”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求救声,帝萨彻底慌了,抓着手机喊了半天,却只听得到里面传来的盲音。
但拓守着的那辆车子里,关着的就是这通电话的主人,沈星倒好茶水分给众人。
陈青斜依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热热闹闹的人群,仿佛身后的吵闹都和她无关一般,。
猜叔朝着帝萨做了个请的手势,端起面前的茶水尝了一口。
“猜叔,你绑架我儿子,就是为了这条冷链?”
帝萨想不通,不就是一条冷链吗?即便再赚钱,又能赚的了多少?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
猜叔这个阵仗了对付他,那不是杀鸡用了牛刀。
猜叔叹气,侧身望向窗外,看着楼下街道上热热闹闹的氛围,颇为感慨道“在道上跑啊,难免要面对很多人,很多事儿,有很多问题要解决的……”
猜叔颇为忧愁,灿烂的阳光都抹不平他眉心的皱纹,他幽幽道“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只要你同意呢,我把令公子好好的送到金竹沙场,好不好?”
猜叔诚恳的望着帝萨,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一双眼睛带着诚挚的光,这会的猜叔仿佛是一个很包容,很和蔼的长者,纵容着眼前人的胡闹。
仿佛这场绑架逼迫不是他做的一般。
帝萨很无力,他喘着气,心里却在盘算着恰怕和猜叔对上,谁会赢。
可是不管谁赢,输的都是他罢了,他才是那个砧板上的鱼肉。
猜叔看着帝萨这幅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模样,有些不耐烦,他扭开脸去,朝着小柴刀挥了下帽子。
小柴刀立马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就见对面路边停着的面包车突然拉开了车门,但拓一个跨步下车,扯着车上的人就要往下拉。
帝萨慌乱的趴在栏杆上,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扯着往下,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摆脱不了那个汉子的拉扯。
帝萨崩溃的看着无助的儿子,还有街上那些恨着儿子的百姓们。他很清楚只要儿子一露面,这些人就能狠狠的撕碎他。
他们对阿登是真的仇恨啊。
车上的闹剧很明显也吸引了边上的路人,几个商贩好奇的往车子边上凑了过去。
帝萨被吓得直哆嗦,指着儿子祈求的看着猜叔道“这是要整哪样?赶……赶紧关起来……”
沈星笑眯眯的朝着但拓挥了挥手,走到他身边指着前面道“帝萨老板,看到那个香料摊子没有?”
沈星看着慌张的帝萨,心中隐隐有些得意“那个老板的腿,也是被你儿子给撞瘸的,她亲口告诉我,那天要不是警察来的及时,整条街上的人,就把你儿子当场活活打死了。”
沈星跟讲故事一样,讲的生动极了,就仿佛那些老板此刻就站在他跟前一般。
陈青回头望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一般。
帝萨却被沈星这番话给吓到了,他儿子的事情一直是他在四处奔走,那些人对儿子有多仇恨,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也知道这个人说的没错,只要他儿子在街上一露面,他就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
帝萨慌不择路的滚到猜叔跟前跪着,渴求的握着猜叔的手,哽咽道“猜叔,我错了,求求你,赶紧关起来……”
帝萨的姿态越低对于猜叔来说越欣慰,之前在帝萨身上受的憋屈,在恰怕身上受的刁难,仿佛这一刻都化作了烟尘,消失不见了。
他低头细细的看着帝萨,享受的欣赏着帝萨脸上的卑微和祈求。作为这场博弈的胜利者,他有权享受此刻胜利的果实。
就在帝萨跪下去的那一刻,恰怕就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猜叔叹了口气,拍拍帝萨的手好笑道“我只是让你分出一趟物流出来,怎么搞的像是割了你一块肉一样呢?”
猜叔有些好奇,他看着帝萨,“来,说说看?”
陈青斜倚在栏杆上,看着被阳光笼罩着,恍若骄阳一般灿烂的两个人,心里却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好笑,阳光下发生着世间的各种肮脏事儿,可是他们却顶着这般灿烂的太阳,就好像人,一定要给自己披上一层皮子似的。
一定要把自己的卑劣全都藏在心里,能拿在阳光下的,永远是他们伪装过的那一面。
帝萨知道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这会就跟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呢喃着把真相说了出来。“这个生意,我只是帮人管的,真正做主意的不是我,你们为难我也没有用。”
帝萨挺了这么多年的腰杆,终究还是弯了下去。
猜叔看着那边被但拓掐着脸等着的样子,叹了口气,扶着帝萨起身道“起来……起来……起来……”
他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当着帝萨的面朝着但拓挥了挥手,但拓就拉着挣扎个不停的啊登再次回了车里。
猜叔这才看着帝萨,一脸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是个白手套是吧,恰怕才是后面的老板,”
看着帝萨一脸委屈难受的模样,猜叔低下头去“没关系,唉!先这样吧,以后我找机会带你去见另外一老板,他能解决你的问题。”
拍了拍帝萨的肩膀作为安抚,猜叔叹了口气,带着几人往麻牛镇去了。
陈青没去,今天是她第一次单独跑边水,这会子目送几人离开后,她也叹了口气,爬上了卡车。
“拓子哥,今天青姐一个人,能行吗?”沈星看着站在路边越来越小的人影,心里也在担忧。
他是吃过边水的苦的,也知道关卡的那些人很难对付,青姐一个女孩子……
但拓没看沈星,只是专注的开着车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就在沈星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时候,但拓突然低声道,
“这是她的选择。猜叔给过她机会的,刚刚她可以跟我们一起上车,可是她没有。”
不然明明今天用不到她,猜叔为何偏要带着她一起来见帝萨。
还不是要给陈青一个梯子,只要她有一丝退缩,跟着猜叔一起去了麻牛镇,今天的边水就可以不用跑了了。
她也能彻底躲开边水这个营生。
这就不是女人能干的事儿。
可是,偏偏遇上了个犟种。
但拓想不明白,陈青一个女人,明明可以过的轻松一些,为何偏偏要选一条男人才走的路。
猜叔本来还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望了过去。
但拓瞬间就领会到猜叔的意思,想了想,压低嗓子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跟猜叔简短的汇报了一下。
猜叔安静的听着,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车内气压一下子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