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吵闹的债主,神色沉静。她的手中握着黎世昌留下的那封信——“危中有机,关键在南洋”。这短短几个字似乎暗示着什么。
“夫人,债主越来越多了。”林双双匆匆进来,“他们扬言如果今天拿不到钱,就要查封公司。”
“让他们等着。”陈映转身坐回办公桌前,“给我半个小时。”
她打开抽屉,取出那本一直保管的红色笔记本。翻到标注着“0515”的那一页,认真查看每一个细节。这本笔记是李秋芸留下的,里面或许藏有化解危机的关键。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梅伯打来的:“出事了。培训班的几个老师被人威胁,说要他们立刻停课。”
“是日本人?”
“不是,是永盛的人。他们放出话,说愿意高薪聘请这些老师去他们那边。”
陈映冷笑:“江维德这是想一网打尽啊。不过……”她停顿了一下,“让老师们先答应。”
“答应?”梅伯惊讶。
“对,暂时答应。但要提一个条件——让江维德亲自来谈。”
挂掉电话,陈映对林双双说:“去查查,这些天跟永盛来往密切的,都有谁。”
“已经在查了。”林双双说,“发现一个有意思的情况。那些突然撤资的小股东,都跟一个叫‘裕昌银号’的钱庄有关系。”
“裕昌银号……”陈映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在哪见过?”她翻开笔记本,找到一页写着账目往来的记录。在角落里,赫然写着“裕昌南洋分号”几个字。
“林伯!”她突然提高声音。
“夫人。”林伯应声而入。
“你去把档案室里1938年的账本找来。特别是跟南洋有关的。”
林伯刚要转身,陈映又补充道:“对了,顺便告诉那些债主,就说我半小时后见他们。”
趁这个空档,陈映快速梳理思路。自从公司出现危机,一切都显得太过巧合:银行收贷、股东撤资、债主逼门,背后必定另有图谋。而这个“裕昌银号”的出现,似乎打开了新的线索。
“夫人。”老周匆匆进来,“刚收到一个消息。江维德已经在准备收购文件了。”
“这么快?”陈映眯起眼睛,“他哪来的钱?”
“听说是日本投资商支持。他们开出了一个很高的价格,准备全盘接收黎氏的资产。”
原来如此。陈映终于明白了日方的手段——先断资金链,再收购控股,最后彻底掌控黎氏影业。这不仅是一场商业并购,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就在这时,林伯拿着账本回来了:“找到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这些账本有些奇怪。”林伯翻开其中一本,“有好几笔资金往来的记录都被人特意划掉了。而且……”他指着某一页,“您看这个日期。”
陈映凑近一看,正是那个反复出现的数字——0515。
“这些账目……”陈映仔细查看着那几笔被划掉的记录,“看来黎世昌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账本上,那几笔被划掉的都是与裕昌银号的往来,金额都不小。更重要的是,每笔记录后面都标注着一个地点:新加坡、槟城、马六甲……都是南洋的重要港口。
“把所有账本都找来。”她对林伯说,“特别是1938年到1943年的。”
正说着,程砚之匆匆赶来:“查到了!江维德刚从日本领事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收购计划书。不过……”他压低声音,“我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藤井和一个从南洋来的商人在谈判。那个商人自称是裕昌银号的代表。”
陈映眼前一亮。果然如她所料,这家银号背后另有玄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债主们等不及了,要硬闯进来。
“让他们进来。”陈映胸有成竹,“是时候摊牌了。”
很快,七八个衣着光鲜的商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一副老江湖的做派。
“陈总监,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那人开门见山,“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当然。”陈映微笑,“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何掌柜,裕昌银号在南洋的生意还好吗?”
那人脸色一变:“你……”
“特别是1938年的那笔款项,何掌柜应该记得吧?”陈映拿出账本,“就是这一笔。五万大洋,从新加坡汇来的。”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何掌柜的额头渗出冷汗:“这都是十年前的老账了,有什么好说的?”
“那1943年呢?”陈映又翻开一页,“李秋芸车祸前一周,裕昌银号突然收回了一笔贷款。这个时间点,很巧啊。”
何掌柜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陈映会查到这么深。
“所以,”陈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各位是想要钱,还是想谈谈当年的事?”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掌柜强作镇定。
“我的意思是,”陈映拿出一份文件,“这些债权,我们黎氏愿意全额收购。只要何掌柜能解释清楚,当年那笔五万大洋,是怎么从威廉姆斯的账上消失的。”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债主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扯到这一层。
就在这时,林双双急匆匆跑进来:“夫人,江维德来了!”
“正好。”陈映冷笑,“让他也一起听听。”
江维德大步流星走进会议室,身后还跟着藤井雄一的助手。看见何掌柜在场,他明显愣了一下。
“江总也来了?”陈映不慌不忙,“那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关于南洋的那些账目,关于李秋芸的死因,还有……”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江维德,“关于永兴照相馆的那些照片。”
江维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没想到陈映会在这个时候翻出这些往事。
“陈总监这是什么意思?”藤井的助手插话道,“我们是来谈收购的。”
“收购?”陈映笑了,“好啊。不如我们先谈谈,1938年日本特务机关在南洋的那些事。正好何掌柜也在,他应该知道得不少。”
整个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债主们不知所措,江维德面如土色,就连藤井的助手也露出慌乱的神色。
就在这时,林伯送来一个包裹:“夫人,这是刚从邮局来的,是从南洋寄来的。”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包裹上。陈映不动声色地接过,心中却已有了计较。看来,黎世昌说的没错——危中有机,关键在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