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畟才刚上来,一边上前给追上嬴畟给他递伞的唐钰还在躬身对他举着伞,他感受到三道看过来的视线,忽然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隐隐约约要有些发烫的意思。
这三人,今日怎么有如此闲心出来放烟花?凤仪宫不是一直不过节日吗?
他看着三人,一个手里着着火,一个手里捏着个就剩一点火苗的破木棍,还有一个摇着烟花摇到一半停下动作看着自己。一时之间时间静止下来,他真想从没来过这。
好在皇帝还是皇帝,天子哪有难堪的?他面不改色的从唐钰手中拿过纸伞,一个闪身,瞬身到了几人面前。嘴角绷紧了,就只有旁人瞧不见的耳尖有些泛红。
“皇上来我这,可是有事?”萧皖瞧上去今日心情不错的样子,没有刻意刁难他。手里的烟火熄灭了,附着上的黑雾随着她甩甩手也消散了。
“今日民间灯会,随朕去一趟。”他板着脸开口道。一手拿着纸伞背在身后,一手握拳在面前轻咳了两声。
“灯会?”萧皖有些意外,忽地想起了过去好似也去过灯会玩。那个时候母亲还活着,她还小,还提不动刀剑。只记得母亲的笑容,灯会是什么样子的却记不清了。
“去灯会做什么?”她问道。
“姜介说,有水沉木在宫外现世在楼外楼,此物入药有需要,得去拍回来。”他解释着。
楼外楼,几人都知道,贵族显赫常去的一家拍卖行,
“找我做什么?皇上直接命唐大人去不就好了?”萧皖没放过他,想问个清楚。
“皇宫生意他们都不做,这几个脸熟的都进不去楼里。”他说。
“是么,那换你这个皇帝去,就能放你进去了?”萧皖笑着打趣。
“没人见过朕。何况,是你带着朕进去。”他说着,眼神有点飘忽不定,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一个飘忽,错过了萧皖脸上瞬间不自然的神色。
“不去。”萧皖拒绝着,没怎么留情面。“这活能帮你的人不少,不用得找我。”
随意找个女官不就成了,找她来,分明还隐藏了内情。
“拍宝容易送宝难,会有人截杀的,你得贴身护着朕。”他说的理直气壮,“这水沉木取回来是你我都要用的,难道你想坐享其成吗?”
“.....”萧皖转头看看霜卉,霜卉对着她点了点头。水沉木的确是要用到的珍贵之物,嬴畟没有说谎。
“那皇上给我的是什么身份?”她摩挲摩挲下巴,开口问他。
他没说,转头看了在两边看戏的二人。萧皖察觉,对着她俩挥挥手,两个人只能带着可惜的表情,各自散开躲回屋里了。
见人都瞧不见了,嬴畟才抿抿唇,犹豫着开口:“崇兰郡主。”
“嗯?”萧皖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人。
先皇长公主,因为顽劣早早就被赶去封地。传闻这个郡主喜欢豢养男宠,还总是喜欢强抢英俊的少男,不管是否有婚约,通通关到府邸。不过除去这一点,治理封地的确有些本事,玄阳城在西南方向,本不是富足之地,可郡主到后,十年过去也成了一方宝地。
虽被人诟病,但也不得不佩服其本事的一个传奇女子。让人又爱又恨的一个郡主。
这个崇兰郡主,还和嬴畟有交情?
“没想到,皇上愿意如此低身下作?”她笑着,歪着脑袋看着嬴畟。
怪不得不愿意找她人去做,原来是因为这个。当自己皇后的男宠,到底是比做其余人的要强上一些。哪怕这个皇后有名无实,还被众人唾弃。
“所以啊,拿到手之后,你可得好好想着,怎么感谢朕了。”他不怎么温柔的,伸手抓住了萧皖的领子,像是要打架一样的把人往前扯,根本感受不到一点温存。
萧皖被他扯的往前迈了一步,两人挨得很近,他低下头来,就快要鼻尖贴着鼻尖。靠近了能互相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一个有着龙涎香的气味,另一个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冷香,相似的是,身上都带着浓浓的一股药味。
“好啊,”她笑着开口,并没躲开他。反而看着他现在故意做出的此番动作,感觉很稀罕,笑吟吟的瞧着他,“为做答谢,我帮你料理了太后如何?”
湖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琥珀色,嬴畟先一步把人放开了。把手里的伞扔到她怀里,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给朕打伞。”他命令着道。
“好。”今日她好像的确心情不错的样子,尤其是知道了自己成了崇兰郡主之后,笑容就没消融过。她撑开伞,走到他身边,往上举着,打到他头顶。
“可用本宫背你去?”她笑着问他。
“你!”嬴畟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有一种是自己在故作矫情的样子。从她手上把伞抢了过来,只打在自己头上,不给她打了。
“跟着朕,不要掉队。”他说完,看都没看他,先一步动作,身影消散,而后出现在他刚刚踩过的墙上。
嬴畟才刚站立在围墙,下一秒就觉得身边吹过一阵微风,侧目过去,萧皖就已经在他身边站好,双手环胸,并没有看他。
“今日你委屈,本宫不同你计较。”她轻声开口,身上衣裙被风吹起,她仍然是那一身黑衣,今日绣样还是牡丹。头上的发钗却变了,发髻上多了一个小巧的小灯笼。同树上挂着的那几个有些像。
“你莫觉得是朕求你,此物入药,你我一同所需,本就应该.....”嬴畟莫名有几分恼火,这人别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萧皖打断了,她从他手中抢过了伞,稳稳的撑在他头顶,自己还站在雪里。
嬴畟高她不少,她得半举着伞才能打在他头顶,功力深厚不觉得酸,萧皖还是那般看他,是他少见的没有白翳的眼眸,不带着讥讽的看着他。
“莫再说了,不想逛灯会吗?”她打断他道,“脚程快一些,应当还有时间玩玩,真不想去?”
嬴畟今年二十有五,快打了七年的仗,做了四年皇帝。如今被人问道要不要去逛灯会,这般幼稚的问题,居然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狐狸蛊惑他,他有些深陷其中。
“你若不去,那便先回,本宫要去逛逛。”萧皖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说了。见身边的人还是一副矫情的样子,不再给他面子,提起他的后领,一个用力把人往前甩开。嬴畟被扔出去,从墙上摔倒在半空,再一个闪身站立在地面。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