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言回到府内,便被朱丞相叫去了书房,书房内朱丞相面色不虞的坐在太师椅中,他心里窝着火,秦霄这厮竟敢违抗他,这次刺杀又失手了,谢霆毫发未伤,好在他做了两手准备,阜宁王暗中相助,总算是伤了大皇子,可是,他要的是杀了谢霆,伤一个大皇子对他来说远远不够。朱梓言进了书房,对着朱丞相福了福身,低声唤道:“父亲。”
朱丞相眼神阴鸷的盯着她。
上次在宫宴上落水父亲就大发雷霆怪她冲动鲁莽,被人抓住把柄,她今日亦是害人不成,反遭人耻笑,丢尽脸面。
这口气她怎么也忍不下。
朱丞相低沉的开口:“你一贯比你妹妹有头脑,今日之事怎会如此没有章法?我早说过谢家人不可小觑,计划周全再行事,上次宫宴之事,你还没看清?谢宁已经不是从前的谢宁了,她是个心思缜密的。她敢当着那么多人面把你推下湖,还能全身而退,你就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皇上中意的宁王妃就是她,你不如早日歇了心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
朱梓言:“父亲,女儿绝不从命,女儿从小便仰慕于他,非他不嫁。”
朱丞相站起身厉色道:“那就杀了谢宁,只有杀了她你才能取代她。”
朱梓言眼里流出志得意满,她必须要做宁王妃,除了她谁都不行。
从朱丞相书房出来便遇见了许久不见的朱梓贤,朱梓贤打量着朱梓言的目光,让朱梓言很不舒服,她这大哥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了,看人的眼神变了性情也变了,好长时间都不回家了,整日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朱梓贤对着朱梓言冷冷说道:“别打谢宁的主意,她是我的。”
朱梓言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说的,毛骨悚然。那种势在必得,那个神态,都让人不寒而栗。
是日,朱梓言精心打扮一番,带着上好的燕窝,人参等补品,去了太傅府。
让门房通传后,王韵之身边的贴身丫鬟站在门口说道:“我们姑娘说了,像朱姑娘这种卑鄙小人善会颠倒黑白,她可不敢深交,昨日只当是识人不清的一个教训,以后贯不会再与姑娘来往了。朱姑娘请回吧。”
转身又吩咐门房:“等会儿,把她们站过的地洗了。”
朱梓言被丫鬟的话气的脸色发白。心里又狠狠给谢宁记了一笔。
朱梓言站在太傅门外良久,今日的耻辱他日她一定加倍奉还。
朱梓言正要离开,就见王韵之带着丫鬟正要出门。见到朱梓言站在门外并未离开,王韵之也未做理睬。
朱梓言上前一礼说道:“王姐姐,那日是我不是,我误把你当成谢宁,才失手将你推下水……”
王韵之目光灼灼盯着她:“往日你同我说那谢宁,心胸狭隘,愚痴无智,处处针对你,我都信了,不曾想,你本会凫水,我等皆因你之过失足落水,可你竟然为了自己的清誉不肯施救。如果当时不是谢府中人,我和我表妹皆死于你手。你可愧疚,你的丫鬟为你落水,你也隔岸观火,要不是谢宁急中生智,你是不是就丢下我们独自离开。你好狠。算我识人不清,不怪你,今日我是去谢府答谢谢宁的救命之恩的。你我从此再无瓜葛。你走吧。”
朱梓言愣愣的看着王韵之登上马车离开,手指握拳,紧了紧,又是谢宁。
正月已过,春光乍暖,明媚的春光,总是会触动心底的柔软。经过上次上元节之事,王韵之和她表妹周小满跟谢宁走的很近。隔三差五就邀谢宁赏春宴。
王韵之:“待得杏花开时,京城内外肯定很多好玩的,到时我们结伴出城踏春,可好?”
周小满不满的说道:“天天待在府里无趣极了,今日李夫人寿宴,明日张夫人的赏花会,端的是谈诗论琴,看似惬意热闹,实则不是为这家公子相看,就是为那家贵女相看,着实无趣。 ”
谢宁看着她笑道:“周姑娘近日看了几个了”
周小满满脸绯红:“你又打趣我。”
自上次被云昭从水中救起,周小满便对云昭芳心暗许,后来跟谢宁走近了,才知道云昭早已定亲,且定婚之人就是谢宁的嫡亲表姐,那晚扬言要报官的宁国公府宁姑娘。
说清楚之后这周姑娘也是豪爽之人,华丽转身,另觅良缘。
谢宁:“没打趣你,只是我表姐亦是个很好的女子,你我既是朋友,话当然要说清楚为妙……”
只听院外来人说道:“说我什么呢?”
谢宁:“我在帮表姐护草呢。”
宁榕笑道:“一天到晚说些胡话,我都听不懂了。”
宁榕跟两位姑娘互见了礼后,各自落座。
宽敞的水台上,放置一张约六尺长矮几,脚下铺着洁白的羊毛毯,毯上放着几只绣花软枕,凤眸上挑的少女光着脚慵懒躺靠在那里。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金光。
矮几上放着红炉茶点,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
宁榕紧挨着谢宁,细心的为她套上罗袜:“当心着凉,这日头虽强,到底还是寒的。仔细些。”
周小满看着表姐妹感情如此,撒娇道:“表姐,学着点。”
王韵之说道:“来你府上几次了,都没见过你府上的二姑娘,听说她撬了你的墙角。”
听了这话谢宁笑了:“自始至终我也没有围过墙呀,何来墙角?”
周小满:“往日总是听朱梓言说你倾慕于二皇子,总是有事无事制造偶遇。”
谢宁拿起面前的茶杯在手里转动着:“你也说往日,谁年少轻狂没做过一些糊涂事呢!”
几人相视一笑。
王韵之说道:“好一个糊涂事,你可知朱梓言为何如此三番几次想要害你?”
阳光乍眼,谢宁拿书扣在脸上,埋在书下瓮声瓮气的问:“为什么?”
周小满:“她一直爱慕宁王,听说你被赐婚给宁王,她当然就想除掉你自己上位。”
王韵之:“起初,没那么针对你,是以为你一直倾心于信王,她才不屑针对你,可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她才觉得自己有了危机。”
周小满:“对了,你还记得宁王?听说他要回来了,你们的亲事是不是很近了。”
谢宁叹息一声道:“好日子到头了。”
王韵之说道:“你别这么说,说的我们没定亲没成婚的无端害怕起来了。”
谢宁咯咯的笑着:“走吧,趁着日光正好,去谢记烫锅吧,今天这日子适合好友相聚。”
宁榕:“可要叫上谢娟和谢婵姐妹?”
谢宁喊来秋月:“去看看二姐姐和四妹妹可在府中,在府中便叫着一起去谢记烫锅。”
秋月很快回来:“二小姐出府去了,四小姐一会儿就到。”
四人也起身整理衣裙,往外走去。
周小满:“阿宁,你这池子挖的真好,尤其这水台修建的真是绝妙。夏日荷花满塘,推窗即是满屋荷香,冬日冰雪覆上,室内就可看花听雪,真好。”
谢宁笑道:“那你可以多来坐坐。”
宁榕说道:“这是大表哥特意请人画的,再请工部最出名的工匠修建的。前面院子里的梨树也是大表哥亲自栽的。大表哥是个宠妹狂魔。对妹妹有求必应。”
谢宁真想早日见到,这么好的大哥,二哥也不错。
四人说笑间谢婵走了进来。
几人又去了谢记烫锅,过年宋钰去了宋府,过了正月才回来。
见到谢宁等人,宋钰笑着说道:“我不在京城这几日,你又出名了?”
谢宁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什么办法?”
宋钰:“你们俩经常被人拿来比较,她难免视你为敌。”
谢宁:“假想敌而已,我从未将她视为对手,与我而言,她只是不相干的人。”
“酒,你这酒不行?”一个身着粗布麻衫的青年男子,胡子拉碴,边说着边咂吧着嘴。
谢宁挑挑眉问道:“谁?”
宋钰:“你哥哥救回来的一个酒鬼。”
谢宁绕过宋钰向那人看去,果然是上元节那晚救的那个醉汉。
谢宁侧身问宋钰:“他怎么在这儿?”
宋钰:“你哥哥说他的酒酿的好,便请了他回来酿酒。”
谢宁:“哥哥真是慧眼如炬,惜才之人啊。”
宋钰:“谁说不是呢,你家都快成收容所了。”
谢宁捂住小花的耳朵,白了他一眼。
晴了几日的天,这日忽然又下起雪来。谢宁、谢逸、云昭兄妹从烫锅店回来,走在薄薄的雪上,留下一串串脚印。谢府门外一个身着玄色,镶边红色撒花缎面圆领,青年男子,正在抖落身上的积雪,远处传来几人说笑声。听着几人声音由远及近,男子英朗的面孔上挂着久违的笑容,纷纷扬扬的雪花愈发衬得眉似墨染,肤白如玉,却叫一双清冷的眼睛添了几分暖意。
“阿宁!”男子沙哑着轻声唤道。
谢宁脚步一滞,谢逸看向男子脚步轻快,声音带着久别的激动:“大哥?”
云昭也快步向前,声音里透着愉悦:“大表哥。”
谢宁站在几步外,带着笑看着男子,眉眼如画,清冷英俊。
谢霆再次轻声唤道:“阿宁,是大哥呀!”
许是被谢逸和云昭感染,亦或是血浓于水,谢宁竟也生出几分激动来。
谢霆上前几步,拍掉谢宁肩上的雪,用修长的手指轻抚在她的头上:“快些进去。”
很自然的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遮在她头上,想要为她遮挡风雪。
谢宁仰头看着他,任由他搂着往府里去。
谢府里
原本要安置的老夫人听说长孙回来了,又穿戴整齐,迎了出来。
谢霆单膝下跪:“祖母。”
谢老夫人赶紧双手扶住他,眼含热泪:“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谢夫人听说谢霆回来了,也立即赶来,看着谢霆踏雪而来,谢夫人上前紧紧抱着儿子,双手抚摸着儿子的后背:“瘦了,我儿受苦了。”
谢霆用指腹轻轻擦去母亲眼角的泪水,温声说道:“娘,我回来了。”
谢夫人边擦眼泪边点头,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