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转给夏依依的第一笔钱,当时她告诉我说她得了抑郁症,说她家里在农村重男轻女,父母知道她生病了不愿意拿出一分钱,准备让她自生自灭,当时我的双胞胎妹妹也正是因为抑郁症割腕自杀去世没多久,你们……”
庄子皓正说着一瞬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话。
萧婉担心地伸手握住他。
庄子皓安抚地拍了拍手,低着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情绪:“你们根本无法体会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自责、悔恨、想要弥补却再也没有机会的痛,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一听她说了她的情况,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主动承担了她所有的医药费。”
“我每天打三份工,早上四点半开始送牛奶,这是一鸣奶业给我结的工资,还有我每天晚上在酒吧做服务生日结的工资,这是我送外卖的工资,这是我第二个月……要是那十五万,也是我让夏依依偿还的我这一年多以来打工赚的钱,而且我只拿了她十三万,另外两万,我已经转回给她了。”
庄子皓将自己所有的收入明细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全都倒戈。
“庄先生,我相信你。”
“是,如果你是为了接近夏依依装装样子的话,那这样子装得也足够满分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自己明明就是个富家千金,居然还让别人打工赚钱给她治病。”
“各位,她并没有抑郁症。她一直跟我说的那位最权威的徐医生,说自己从未接诊过夏依依。”
庄子皓的一句话,如一枚炸弹丢进人群中,瞬间炸了开来。
“啊?不会吧?她这不是居心不良吗?那她骗庄先生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啊,拿人家死去妹妹博同情揭人家伤疤,她这人也太恶劣了?”
“如果是因为喜欢,那这么这么庄先生也说不过去。如果她是为了骗钱,就更说不过去了,她不是说一直都住在……”
这位记者说着,拿眼睛看了一眼萧婉,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不好意思各位,她在我那里只是住。”
萧婉特意加重了住这个字眼:“她当初来海城说自己没地方住,求我收留,我心想祸不及孩子,更何况她还是跟夏董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又经常不在家,所以就勉强答应下来了,但是其他的我该不会管。”
萧婉看似平淡的语气,却再一次在现场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意思?跟夏董他们 没有血缘关系是……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萧婉也没有避讳:“对,她母亲年轻的时候很难受孕,以为无法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她是医院里的弃婴。”
这一次,连庄子皓都有点目瞪口呆了了。
那个一直自视甚高,处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富家千金小姐,原来不过是个父母不详的弃婴。
不知道夏依依知道这个消息后,她会做何感想呢?
应该会疯掉吧?
的确。
此刻,正在看直播的夏依依,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若不是她的眼珠子还在动,真让人以为她已经去了。
二十三年的人生就像是一部开了倍数的电影,一幕幕的在她面前闪过。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弟弟还没有来到世上的时候,一家人都把她当成掌中宝一般地对待,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然而随着母亲确认怀孕后,一家人的宠爱一瞬间就像是被关掉的水龙头一样,再也没有了。
她被送去了寄宿学校,半个月只能回家一次。
每次回家都是保姆跟司机接送。
她再也不能冲过去扑进母亲的怀里,大人说怕她没轻没重冲撞了肚子里的孩子。
后来等到弟弟出生,她被明令禁止不准靠近弟弟,大人怕她毛手毛脚会伤到弟弟。
后来每次她跟弟弟看上同一样东西,她都得无条件地让出去,因为弟弟比她小。
后来弟弟想骑马,她就得趴在地上。
如果弟弟在学校受欺负了,挨打的一定会是她。
在家里弟弟喜欢的她一定得无条件让给他。
弟弟开始对她像是对待佣人一般指手画脚,她几次找母亲告状,母亲却告诉她,弟弟是家里的唯一继承人,她要讨好他,以后长大了才有她的好日子过。
外公也开始把弟弟每天带在身边,教他公司里的事情,她想去家里的公司,却被斥责,还被警告不要动歪心思。
直到家里让她去接近萧婉,这才对她重新有了好脸色。
她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她使出浑身解数去接近萧婉,她想要重新夺回家人对她的关注。
然而,萧婉却说她不是夏家的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弃婴,是母亲以为自己不能生,抱养过来的。
夏依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她告诉自己她不相信。
这一定是萧婉瞎编用来打击报复她的一个说辞。
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夏依依手脚并用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她要把萧婉的阴谋告诉家人。
她绝对不能让萧婉的计谋得逞。
正在她朝门口跑过去的时候,跟正从外面回来的夏耀国撞了一个满怀。
夏耀国本就在萧婉那里受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如今回来还背夏依依给撞得差点摔倒。
他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对着夏依依的脸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这一巴掌几乎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啪——’
“废物,碍眼的东西,连个男人都搞不定,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不如去死了算了。”
夏依依被打得头一偏,简单用发簪固定在脑后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
她只感觉耳朵里传来一阵长鸣以后,整张脸滚烫一片,而后迅速传来一阵针扎般地麻痛感。
她颤着手抚上脸颊,眼前早已经被湿意蒙住了视线。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夏耀国,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几乎拼尽了她全部都力气:“是不是只要我对这个家没有做出贡献,我就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