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走后,浣碧缓缓苏醒,刚才的所有,她都听着呢。
“浣碧,我知道你醒了。”
头上的纱布还在隐隐渗着血,她缓缓起身,下地,不顾自己的伤口,叩拜小主,“浣碧此次完全都是算计好的,唯独刚刚小主与温实初的谈话是所料未及。”浣碧支支吾吾的,她不知道小主是怎么知道眉庄小主装病躲宠的,那天只有自己在屋檐下偷听沈贵人与温实初的谈话。
“你自己承认了?是你自己撞上柱子的,还要赖在华妃的头上?”
“我承认,是我看见皇上正巧经过,便放大了华妃的蛮横以此消消她的士气。”
“除此之外,旁的没有?”甄嬛继续追问着,她想问出想要的答案。
“让皇上对我怜惜也在我的算计范围,但奴婢绝没有想要成为皇上的人,绝没有。”浣碧对甄嬛坦言,同时也要强调自己的立场,她恳求着甄嬛能够相信她,除此之外别的也不能说了,她总不能现在就告诉甄嬛皇上喜欢她是因为纯原皇后吧。她不敢如此伤害自己的长姐,哪怕现在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维系着...
甄嬛仔细盯着浣碧的眼睛,而后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既然皇上喜欢你,便随了皇上的心愿,做他的妃子吧,与我平起平坐如何?”
听到这里,浣碧刷的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赶紧叩头求小主饶命,“小主,奴婢是真的不想侍奉皇上左右,奴婢是有私心的,想一辈子逍遥自在。这紫禁城的规矩太多了,奴婢实在不适合这里。”
看着浣碧此刻唯唯诺诺的样子,甄嬛倒是信了她的话几分,缓缓将其扶起说,“傻妹妹,我知道你今日此举只是为了杀一杀华妃的气焰,殊不知,皇上已然对你产生了些许的念头。你也知道,皇上可是天子,九五之尊,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张口就来,同样,不想要了,如余氏那般随意轻贱。”
浣碧知道,这话是长姐说给自己听的,就算自己有朝一日真的爬上了龙床,承宠皇恩,也未必能够驾驭住这份恩宠长久不衰。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终究是在后宫立不住脚跟的。
自己是庶出,比不上甄嬛在皇上心底的位置,哪怕举止投足亦或是某一点与纯元皇后有相似之处,也不能够维持皇上对自己的喜爱。
“长姐,浣碧下此决心,此生定然不入紫禁城侍奉皇上。”她的眼神坚决,此话不单单是表达自己的意愿,更多的是表明自己的立场,绝不会站到长姐的对立面上去。
看着如今聪明伶俐的浣碧,甄嬛倒是心里生出了几分的敬畏。从前只知道她是一个没有脑子、就知道傻乐的丫头,如今才真正看明白,浣碧这丫头有野心、有决心、甚至能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区区一个庶女而且当了这么多年的丫鬟,竟有此觉悟,着实不简单。
甄嬛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一遍一遍问自己,眼前的人究竟是敌还是友?
看到了长姐对自己的怀疑,浣碧第一时间并没有做出解释和反驳,她这些日子对长姐表决心的时候还少么,但是长姐终究是会对自己有疑心。思来想去也是正常,毕竟自己如今性情大变,换做是谁都会提防。
“长姐,你我并非一母所生,立场不同自然不能同心同德。但是你妹妹我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你,所以还望长姐信任我这个妹妹,不会害你。”
浣碧抛出了橄榄枝,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彻底消除甄嬛对自己的提防,但是她要摆明自己的立场,“长姐,如今您虽身为莞贵人,但却一直受困于此不能晋升。可想过为什么?”
甄嬛皱着眉头,她没想过浣碧如今的思维竟然如此清晰,她顿了一下,而后说道,“许是因为我没有子嗣吧。”
“华妃娘娘膝下无子,却可以宠冠六宫;敬嫔、丽嫔膝下无子,依旧可以高居嫔位。”
“我来的晚,自然位份会低一些。”
“小主您才貌双全且家室贵重,凭何一进宫才是一个小小常在?封号是皇上钦赐,却居住在偏远的碎玉轩。这后宫上下只有她一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何对当时素未谋面的小主多加防范?小主您可曾想过吗?”
浣碧的几句话让甄嬛陷入了深思,这些事情她从前想来都当做是巧合,如今确实值得细细斟酌。
浣碧继续说着,“小主,眉庄小主一进宫便称病避宠,华妃虽然嚣张跋扈却不至于傻到让全宫的人都知道自己害死了福子。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浣碧不敢直说,因为如果引导的过于明显,容易直接干涉到长姐的行为,那么就可能改变了长姐的命格。如果说她小改一下长姐的运势帮她趋吉避凶还是说的过去的,如果大动干戈改了命,恐怕长姐往后便做不成贵妃了。
之前的事情她已经吸取教训,不敢擅自做主了。
“皇后?”甄嬛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为何会害我?而且还是在与我素未谋面的时候?这说不过去啊?而且我们手里没有证据。”
浣碧起身,拉着长姐便走到了院子中央的桂花树下,才刚刚立春,夜里还很凉,桂花树依旧光秃秃的。
浣碧指着那光秃秃的枝干,“小主,这不开花的桂花树便是最好的证据。”
甄嬛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棵树,它看起来依旧挺拔,可是根却早已枯萎,变色发黑。天色渐晚,甄嬛顺藤摸瓜,提着灯笼照看着树根的部位,才发现一群蚂蚁宁可绕远也不经过树根的部位。而且,树根散发阵阵的香气。
甄嬛捡了一根树枝,轻轻刨开土壤,浣碧在一旁跟着挖,不一会儿,一个深色的坛子呈现在两人的眼前。甄嬛紧蹙眉头看着浣碧,只见浣碧毫不避讳地打开了那坛子,一股子极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
“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