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篱垂下了眼眸,再抬起时,笑容浅浅:“那就有劳了。”
只是过了几秒钟,宁霄听到她开口:“宁先生是对所有的女孩子都如此绅士吗?”
宁霄唇角轻轻勾起:“不会,我只对阿璃这样。”
“宁先生,我们不熟,你叫我程小姐就好。”
“阿璃,你不认识我了?”
宁霄目光直视着程篱。
程篱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然后开口,声音也是浅淡地很:“我应该认识你吗?”
宁霄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倏尔又笑了:“这样也好。”
不管江璃是假装不认识他也好,还是真的不认识他也好,已经找到了江璃,一切可以徐徐图之。
“你跟我的小软糖,长得一模一样。”
宁霄的笑容意味深长。
程篱也浅浅勾唇一笑:“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生活在某个角落,只是我们穷极一生,都不一定遇得到。宁先生,既然她是你的小软糖,你怎么还把她弄丢了呢?”
孟敬在后面将这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脚步不由一顿。
这个程篱,是个狠人啊。
果然,宁霄的脚步也像是顿了一下,有点踉跄。
他没有答话,只是像是承诺一般:“不会再弄丢了,同样的错,不会再犯第二次。”
到达山下停车场,宁霄没有将工具箱给她,而是开口:“阿篱,我送你。”
程篱深呼吸了一口气:“宁先生,我叫程篱,草字离。”
宁霄深深看着她:“我知道。”
他过来之前,拒绝了孟敬的建议,没有调查程篱的过去。
他想要她将来亲口告诉他,这消失的三年,她是如何过来的,做了些什么。
程篱朝宁霄伸出手来:“给我吧。”
程篱拿出车钥匙按了按:“我开车来的,所以,宁先生,不用你送。”
宁霄替程篱将工具箱放好:“那么,程小姐,明天见?关于合作的事,我们再谈谈。”
程篱没有直接拒绝:“再说吧。”
她打开车门上了车,将车开走。
透过后视镜,程篱看到宁霄还站在原地,穿着白色的衬衫,气质高贵,干净得要命,似还有一种少年感。
三年时间过去,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气质更加沉稳了,还有一种淡淡的忧郁。
程篱的手紧握着方向盘,有点发抖。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江璃了,大哥哥不再是她的唯一。
可是再见到宁霄,那心还是不由自主为他狂跳,为他发抖。
她也曾想过她和宁霄的重逢会是什么样的,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但,没有想到,他们的初次重逢,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说:“我叫程篱。”
他说:“我叫宁霄。”
程篱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有眼泪流了下来。
回到家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山风,久不生病的她,发起高烧来。
她从海里捡回一条命,身体虚弱得紧。
恢复之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开始慢跑,一坚持就是两年时间。
门铃声响个不停,但程篱却只觉得头重脚轻,根本就起不来。
直到贺洵用程篱放在物业处的备用钥匙,才将房门打开了。
摸到程篱的额头,烧得滚烫,他低咒了一声:“该死!”
贺洵抱起程篱,正准备送往医院,程篱拉了拉他的衣角,低低的声音响起:“不,不要去医院,贺大哥,我不要去医院。”
此时的程篱,好像又回到了初见的时候,带着那样脆弱的美,像是珍贵的水晶,需要小心的呵护。
贺洵咬牙切齿:“你多久没有生病了?这一会怎么又把自己搞得那样狼狈?”
程篱紧紧地拥住被窝,身子微微有一些发抖:“他回来了,我遇到他了。”
她像是烧糊涂了,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贺洵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唇角发苦发涩。
三年前,他跟几个深海潜水发烧友打赌,要潜过那片海。
半途中,他看着那个女孩子就像是美人鱼一般从天而降。
他自然是退出了比赛,将女孩子带走。
他本是珠城人,跟南城也就隔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距。
那女孩昏睡了一个多月,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文件的资料。
等到她睁开眼睛时,贺洵忽然发现,她很像他的远房亲戚表姨年轻时的样子。
这才让江璃找到了原来的家。
程家是南城的豪门家族,家族渊源颇久,以前就是大户人家。
表姨程惠萱爱上了一个男人,不被程家外公所接纳,两人私奔,一失踪就是二十多年,没想到却有一个女儿。
将江璃带回了程家,做了亲子鉴定以后,确定江璃的确是程家的骨血。
她跟着程家外公改了姓,取名程篱。
程篱对过去的种种绝口不提,可是在昏迷期间,贺洵不只一次听到她喃喃低语:“大哥哥,小璃痛。大哥哥,璃璃痛。”
她的心里,住着一个男人。
贺洵没有问那个男人是谁,仿佛只要他不问不知道,就不会有那么一个人。
程篱的眼睛紧紧闭着,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等到程篱的烧退去,浑身汗湿,她醒了过来。
打开门,客厅弥漫着一股肉粥的清香。
客厅的灯光里,贺洵坐在沙发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的背影清俊迷人,但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再也容纳不下第二人。
像是觉察到动静,贺洵回过头来,朝程篱温润一笑:“小篱,你醒了?饿了吗?我给你煲了肉粥。”
程篱朝贺洵礼貌笑笑:“谢谢你,贺大哥。”
“谢什么?虽然我们的关系一表三千里,但好歹我也算是你哥,对自家哥哥,需要客气么?”
贺洵一笑,露出洁白牙齿,还有着大男孩的爽朗。
他走到她跟前,伸手想揉揉程篱的头发。
程篱刚刚睡醒,头上还有一小戳呆毛乱乱的,很想挼。
落了一个空,程篱避开了,而是问:“贺大哥,你来找我,有事吗?”
贺洵才想起他今天来的正事:“外公外婆说下个月就准备回家,以后就在国内长住了。”
“好。贺大哥,你要留下来一起用餐吗?”
“那当然,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准备的晚餐,还没有我的份么?”
他的语气透着亲昵,程篱也只是浅浅一笑。
他们之间,总像是隔着无形的障碍,他没法靠近。
*
贺洵没有待太久,晚上8点就告辞离开。
楼下,宁霄站在阴影里。
小区的灯光不会太亮,他就像是一根人形路灯一样,身影站得笔直,气质出众。
他的手上夹着一根香烟,并没有抽。
贺洵不由朝宁霄多看了几眼,宁霄也正看着他。
贺洵还在通话中:“小篱,药记得吃,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