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名字真好听!是哪家的千金啊?”
二姑婆盲目夸,实际她连名字都没听清楚,但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名字不是最重要的,背景title才让人关心。
“是不是卖牛奶那家的大小姐?”四姑婆凑过来问。
“你发懵啊!卖牛奶那家只有一个娘娘腔公子哥,哪里有千金!”一旁的三姑婆尖着嗓子插嘴。
四姑婆恍然,二姑婆啧了一声,转头对着三姑婆指教,“别说娘娘腔那么不开化的话,现在的后生仔都追求形式各异的美!”
沈亦迟笑看着几位头发花白但中气十足的姑婆,玩世不恭道:“各位靓女姑婆,我沈阿池还需要娶哪家的大小姐来添彩吗?我钟意谁就娶谁喽!”
听到沈亦迟这席话,姑婆们对视一眼,心里已了然,只纷纷拿出红包,“是呀是呀!呐,红包!你呀,娶了老婆就要生生性性的啦!”
“当然喽!”
“是小辣椒还是小馒头?”
“肚子里的是仔仔还是囡囡?”姑婆们兴致勃勃问。
“嗨!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沈亦迟打马虎眼,带着一帮师奶进了会场入座。
沈愿如远远见着一帮姑婆就害怕,若是被逮到耳朵不得被吵出茧子!
她抬脚立刻想跑,结果先被长手长脚的沈亦迟拦住了。
“去关心一下你嫂嫂!”沈亦迟凑到妹妹耳边道。
沈愿如撅了撅嘴,“你怎么不自己去送温暖呢?整天求着我陪嫂嫂!”
“乖,你哥我有没有疼你?”沈亦迟扯了扯妹妹的袖子,狭长上挑的凤眼委屈地看着人。
“谁要你疼了!”沈愿如甩开他的手,话虽如此,脚还是踢踏踢踏地过去了。
沈愿如给温韶倪和卢嘉各拿了一杯奶昔,又坐到长椅上,贴心地扶住温韶倪的腰,让嫂嫂靠在自己身上歇了一会儿。
她一口一个“嫂嫂”嘘寒问暖,叫得甜腻,温韶倪觉得她就是个天使。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温韶倪已经是个孤儿,所以新娘进场时陪着她的是未来公公沈庭远。
沈家祖上是湖北人,清末英国在汉口建立了租界,听闻太爷爷是中英混血。
隔了一代,在沈廷远脸上还有明显的西方人五官特征,骨相立体,即使五十多岁依旧俊逸非凡。
温韶倪没想到有这样的环节,她紧张极了,甚至有些害怕。
沈廷远弯着胳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温韶倪挽过来,不由得冷声催促,“到时间进场了。”
他开了口,温韶倪才敢将手搭上去,中年男人的臂膀结实有力量,温韶倪光明正大地仰头看了一眼沈父。
两鬓有些花白,但那张如刀削般立体的脸还是威严俊朗。温韶倪觉得这就是她想象中的父亲模样,他若是她父亲,她该有多神气!
可沈廷远却对她充满敌意,还好这个男人有教养,不会当面骂她,不然她的心就该碎了。
会场的雕花大门被穿着燕尾服的侍从打开,灯光被调暗,无数的粉色玫瑰和绣球花构成了浪漫的花海,与璀璨如星的灯光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花童在身后蹦跳着撒花瓣,温韶倪看着黑压压的宾客,内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穿过巨大的花门,温韶倪看清了在花路另一边笔直站着的沈亦迟。
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胸口粉色的绶带洋溢着喜庆。
纹身都被仔细遮住了,他梳着大背头,周正俊朗的脸得到了直观的体现,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沈亦迟勾起了唇,那张妖冶的脸迷人极了,泛着柔意的眼底沉溺着星芒,让温韶倪险些以为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廷远将温韶倪交给了沈亦迟,触碰到沈亦迟,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温韶倪忐忑的心才平静了一些,她紧紧握着沈亦迟的臂膀,不太敢抬头触碰所有宾客的目光。
沈亦迟注意到了,他轻轻拍了拍了温韶倪的手背,低头笑着说:“温少女,别怕,我在这。”
他的声音是少见的清冽温柔,温韶倪的心快化了。
两人在司仪的主持下宣读了誓词,交换了戒指。
漂亮的大鸽子蛋钻戒隔着蕾丝手套,被戴入了女孩左手细长的无名指。
轮到温韶倪给沈亦迟戴戒指时,她的手又不争气地开始发颤了。
沈亦迟看着满脸绯红的女孩,蓦地觉得可爱,她好像只敢对着他横,在这种大场面就局促得不行。
温韶倪脸颊的红云让他想起了农场的晚霞,在那个地方,温韶倪总对他爱搭不理,还喜欢佯装成熟,满脸傲然……他从没想过两人会有结婚的这一天。
交换完戒指,沈亦迟垂头迅速地亲了一下温韶倪的额头,女孩怔怔地抬头看他,水灵灵的眼睛像小动物般清亮闪烁。
台下立刻有人起哄,“kiss!kiss!”
“亲一个!亲一个!”
沈亦迟看了眼台下,准确地捕捉到了带头的程鹏。这种日子不好甩脸子,他回过头看向温韶倪,十九岁的女孩早已羞怯地低下了头。
沈亦迟默了默,还是捧起了温韶倪发烫的脸,女孩微启的朱唇发颤,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依旧稚嫩,大大的眼睛一片诚挚。
她不复假小子的模样,漂亮又灵动。
温韶倪紧张地脑袋一片空白,连会场吵闹的声音也听不见了,眼里、脑海里、心里只有眼前的男人。
沈亦迟缓缓低头,清冽热烫的呼吸越来越清晰地扑洒在女孩的鼻尖上。
温韶倪暂停了呼吸,直到沈亦迟的大拇指悄悄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男人的俊脸无限靠近,却只有呼吸交缠,实际二人的唇没有接触到分毫。
温韶倪一瞬间感觉气血冲到了头顶,她觉得羞辱,下垂的手暗暗攥紧了拳。会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她却觉得讽刺极了。
温韶倪闭上眼,咽下喉头的苦涩,甚至在沈亦迟松开时还装模作样地笑了笑。
她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独有的莫名其妙的倔强,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很受伤。
沈亦迟也朝宾客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他下垂的手偷偷揉搓着拇指的指腹,那里残留着丝绒般柔滑温暖的触感。
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他是个浑浑噩噩,纨绔不知进取的男人,他还不够好,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沾染如晨曦般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