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止!!!!!!!”。
姜风璂失声一句喊出来。
语气中的难过和心痛,再难掩饰。
姜风璂此时,有些神色失控,不顾其她,一心便想要冲过去救人!
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救她!!!!!
“风璂!!!!!!!!”。
嬴霍江慌忙拦住她,语气带了不同寻常的担心和急切。
她害怕。
她害怕旧事重演。
她害怕自己再次失去她。
姜风璂顺着她的声音,看着她异常紧张地拉着自己的手腕上方。
“阿江......”。
姜风璂似是在犹豫,思索片刻,还是试探地问道:
“你们,是可以救她的吧?”
你们。这个词用的极好。
嬴霍江愣了半晌,察觉一丝隐隐的疏离感。她心里很是纠结,也很是难过:
“风璂......”。
“对不起,我们救不了她。”
这个我们,也用的巧妙。
嬴霍江说的意思,也不止是她们几人。
姜风璂紧皱着眉头反问,语气很不甘心:
“你们可以救的。”
她神色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又接:
“为什么?”
她顿了顿,道:
“姬漓愿.....又或者医馆那两名医者?不能救吗?”
嬴霍江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回道:
“救不了。”
“......”。
姜风璂愣在原地,而后脚步后退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全然被嬴霍江看在眼里。
明明可以救的!!!!!!!!!!!!
为什么不救她!!!!!!!!!!!!
因为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因为这件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便能心安理得地置之度外吗!!!!!!!!!!!
可无关紧要、置之度外又如何?
那是她们的权利,那是她们的自由。
她姜风璂强迫不得一分,批评不了丝毫。
她当然没有这个立场去评判!
可是,她恨。
恨什么?她该恨什么?
......她竟是不知道。
姜风璂心下莫名的火气涌上来,一边推开她,一边默默倔强道:
“那我救她。”
简单四个字,语气哽咽着,冷漠一声。
姜风璂不愿和嬴霍江对视,转身便想去救苏闲止。
“风璂......”。
“......”。
姜风璂固执地不理会嬴霍江,想要挣脱她的力量。
两人拉扯片刻。
“风璂.......风璂.......”。
嬴霍江没有说类似于“你先不要激动”、“切勿冲动”的话。
只是坚持着,一边死死拉着她的手腕,一边心痛地唤着她的名字。
“风璂!”。
“我要救她!!!!!!!!!!!!!!!!!!!!!!!!!!!!!!”
姜风璂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忽地一瞬间爆发出来。
转身厉声道。
话落,口中不停喘着粗气。
她生气的目光中,带了隐藏不住的恨意。
嬴霍江接过眼神,同样是稍稍哽咽道:
“我们......没办法救一个心死的人。”
姜风璂抬眸顿了顿,暂时稍稍压下方才的怒火,愣愣地望着她的眼睛。
嬴霍江又道:
“苏闲止的母亲本时日不多,她极力劝阻苏闲止的做法,最后的念头只是想看到女儿出嫁。”
“可这不是苏闲止要的,她亦是不愿屈服于他们,誓要拿回公道。”
“这两件事中间,对于她自己而言,就是隔了一条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她顿了顿,凝望着姜风璂湿润的双眸,轻叹一口气:
“如今,自己的至亲,却因为自己的执迷不悟和一意孤行,导致被仲孙赫维盯上,下了死手。”
“苏闲止她心里压着的,就不仅仅再是功名了.......”。
“对她而言,活下去的勇气,大概除了母亲还有自己考取功名的微薄希望之外,再无其它。”
“而她的母亲,她最在意的人,却要以嫁人来掩埋她的另一个希望。”
“如此矛盾,苏闲止自当是不知该如何选择。”
“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和理想的取舍,她做不到背叛照顾了她十几年的母亲......”。
“但亦是做不到......背叛自己心中的向往。”
嬴霍江低眉道:“苏闲止的心里,想必早已挣扎了无数次。她究竟有多煎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她便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此,矛盾便不会存在。”
矛盾,便不会存在??????
却要由生命来献祭??????
多么可笑?!!!!!!!
姜风璂无声地看着她。
此刻,她绝望地想,如果,苏闲止她不是......
她们不是......
不是什么?
姜风璂固执地不愿在内心说出来。
嬴霍江蹙着眉头,双手扶上她的两肩,与她面对而视,宽慰道:
“苏母尚在病中,如此火势,苏闲止怎会不知,这来不及的大火已经夺去了她母亲的性命?”
“苏闲止她想回家。”
“她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并非选择了自杀,而是被他杀。”
“一场被围观的他杀。”
“生死与否,我们不能替她做决定。”
姜风璂听过,紧绷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抽了筋,倏地松了下来。
良久沉默......
面对嬴霍江给自己说的这些话,姜风璂不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
只是......她还是不甘心。
嬴霍江感受到她逐渐清晰的麻木无助。
两人静静站着,不愿再听到任何的声音。
这大火,带走的,不仅仅是苏母和苏闲止。
带走的
还有她们向压迫者反抗的勇气和决心。
最后这场火,不仅是因为周围好心人的救援而被扑灭。
主要,还是多亏了,那很明事理的滂沱大雨。
冷漠,无情。
亦无声。
她们就这样,看着苏闲止选择了死亡。
姜风璂在雨中伫立许久,稍稍抬头望着天空出神,心中不禁笑道:
“还真是多亏了这场及时雨。”
“你即能扑灭大火,又为何不能洗涤这人世间的污点和黑暗呢?”
“亡羊补牢?还有意义吗?”
“苏闲止和苏母的命,就该被大火吞噬吗?”
她们的命,就该被黑暗吞噬吗?
姜风璂在雨中站了多久,便在脑海中质问了多久。
嬴霍江便陪了她多久。
嬴霍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撑起一把伞,去给自己和姜风璂遮风挡雨。
因为她知道,她们都知道。
有时候,一个看似阻挡风雨的保护伞是不会有任何安慰的。
她缺的不是伞。
她只知道,此刻的她......
更需要一个可以陪她一起淋雨的人。
可以让她心有所栖,心有所安的地方。
于是,姜风璂肆意任性地将心交给她抚慰。
而嬴霍江,亦是温暖宽慰地守护她的心。
她们,便成了彼此唯一的归处。
......
“滴———滴答————”。
屋檐的雨滴轻轻淌过,还是留不住要走的江南客。
暴雨终歇。
清白的,浑浊的,都会在这场淋漓大雨过后。
尽显本态。
越斯渡如常来到城东,带着些吃食,分给那些贫困的百姓们。
只见他的身影:
出尘脱俗,道貌岸然。
“越斯渡!!!!!”
姜风璂远远一声道,语气很冲,而后近身走过。
闻声,越斯渡听到来者声音的怒意,但并不害怕,好奇地回头看了过去。
“啪!!!!!————”。
响亮清脆一声。
姜风璂给了他一个巴掌。
她在雨停后,并未急着换衣服,生气一句让嬴霍江不要跟着,而后便来到了此处。
越斯渡完全没反应过来,双眸中的震惊无从安放。
他缓缓抬起一掌,抚上自己的脸颊。
而后,神色阴暗狠厉地看着姜风璂。
“......”。
姬漓愿和华阳淮汉方赶到,便看见她这么给了他一巴掌,两人皆是不语。
姜风璂盯着他的模样,挑起眉头,平淡一声道:
“我赌你不会还手。”
越斯渡忍了片刻,接着轻笑道:
“呵。”
“你赌对了。我自是不会和你这种人计较。”
他语气傲人,是无比令人厌恶的,“读书人”的清高与蔑视。
姜风璂不在意他说什么,自顾自地道:
“你自觉身上有文人风骨,是个济世神人,你是救了不少人。可你也间接害了不少人!!!”
缓了缓,她愤恨道:
“你杀了苏闲止!!!!!”
“你自私伪善!!!!你根本不配那些称谓和名头!!!!”
越斯渡像是对姜风璂这般冲动生气的神情很是好笑,而自己.......
则是装作一个正义理智的看客,以让旁人觉得。
因为此时发疯的人不是自己,所以,这恶人,不是他。
于是,他便完美地转移了视线,让所有人去批判姜风璂。
只见他凑近姜风璂,顿了顿道:
“那又如何?”
“在其职,谋其事。她们的事,与我何干?”
越斯渡说的心安理得,毫无悔意,又道:
“我何苦心怀大爱,拯救她们的人生?对我来说,她们根本没有用。”
他冷笑一声:“或许,等哪天,她们平等地站在我的面前时......”。
“我会考虑她们的生死。”
她在等,她们在等。
他在等,他们也在等。
可如此推搡的等待,永远也等不到结果。
姜风璂望着眼前,不逊于仲孙赫维的虚伪恶人,握紧的拳头重重打向了他的另一边。
不多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
越斯渡一声笑的解气又畅快,而后又听他道:
“你打我有用吗?”
“蛮力有用吗?”
他挑了挑眉头,很是挑衅地看着姜风璂:
“怪只怪,苏闲止她不识抬举,不识时务。”
“若这世间,注定了,像她这样的女子,生来就是被压迫的命。”
“倒不如.......”。
他仰天叹了叹,接道:
“安安稳稳,做个权力的顺从者。”
越斯渡,说的是像苏闲止这样不甘屈服命运的女子们。
或许,也是在说自己。
不多时,越斯渡像是有些同情姜风璂此时的默不作声,于是,竟是有心地遗憾叹道一句:
“只可惜啊......”。
姜风璂抬眸看向他。
可惜......???????
可惜什么?!!!!!!!!!
只听那人冷冷一声:
“我不是女人。”
他不是女人。
他们不是女人。
可惜,不是女人。
可惜?不是女人?
.......
沉默代替冲动。
话落,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