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昏暗的走廊上，每一个脚步都清晰可闻，能够照亮周围墙壁的，也只有手中的提灯。
推开木制的大门，迎接他的是被灯火照亮的书架。
费顿城的藏书馆历史悠久，因为龙王征战至都城后基本是不战而胜，所以所有的藏书都没有受到战火的摧残，其中不乏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董。
但即使是藏有无数国宝级别的地方，这个时间很少会有人来拜访。
“龙玲？这个时间了你还不去休息吗？”
绕过书架，看到了桌前的小小身影。
“有些…想找的资料…”
名为龙兰的男人面相清秀，他将一摞旧书小心地放在了桌上，刚翻开扉页，便察觉到了坐在对面少女的异样。
“有什么烦恼吗？”
“龙兰哥…”
“嗯？”
“陛下…会让龙骧大哥继承王位吗？”
龙兰抬起头，看到了摇曳灯火之下，龙玲失落的面庞。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手指摩挲着纸张上的褶皱，那是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我…我不知道…”
一直以来，龙玲就是众人宠爱的妹妹。
“你喜欢龙骧。”
正因如此，有些时候才需要直言不讳。
“哎？”
少女的脸颊瞬间被绯红占据，而龙兰仍旧是淡淡地笑着。
“有…这么明显吗…”
“且不说旁人，恐怕龙骧大哥他自己也清楚吧，虽说龙骧不善于表达自己，但他并非油盐不进。”
“那…”
“回到你的问题，之所以你会在意继承者的事情，是因为夕鸢公主联姻的提议吧。”
“…没错。”
“作为希望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你，自然是希望他能够站到更高的位置，但那样就意味着你会失去陪在他身边的资格。”
龙玲缓缓捏紧了拳头。
“如果到了那时候，你有放手的觉悟吗？”
“我…”
泪水滴落在颤抖的手背上。
“…一切都还没拍板定论，陛下究竟会将龙吟剑交给谁，只有陛下他自己清楚，但现在你还能够陪在他身边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
“那就没问题了吧。”
“没错…没错啊龙兰哥！”
少女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到时候我就拉着龙骧大哥跑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龙兰苦笑着挥手，目光也回到了书页上。
“龙兰哥今天要学新的魔法？”
龙玲擦去脸庞的泪水，目光停留在了龙兰身前桌面的书本上。
“并不是…你觉得今天签订的盟约怎么样。”
翻过陈旧发黄的扉页，见到内容龙兰才发现，整本书都是由古语写成。
“什么怎么样，如果仅从难度来说的话，根本就是入门级，没有尔虞我诈跟文字陷阱，也没有复杂持续性的条款，盟约本身没有问题也不会出差错，但是问题在于…”
“盟约的原因与必要性。”
再翻过一页，古语之中还穿插着各种插图。
“没错，魔族，诅咒，以及夕鸢公主提到的神谕等等，这些就像是支起这份盟约的骨架，若是其中有所遗漏与疏忽，那同样会导致整个体系崩塌。”
古语对龙兰来说只是需要在脑中过一遍翻译，阅读与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确实有魔族的记载。”
手指从文字上划过，晦涩难懂的古语在龙兰的眼中便成为了通俗易懂的文字。
“盘踞在世界西方的怪异种族，拥有蓝色的皮肤，流着蓝色的血液，大多数人都拥有严重的体臭，需要香料来遮盖，香料的贸易促进了魔族与外界的交流…”
文字旁画着插画，陈旧的纸张上，三个形态各异的人并排摆开，最左边的人体态佝偻，半蹲而立，四肢纤细修长，手指脚趾长着瘆人的长指甲；中间的人直立，但仍保持了修长的手指与脚趾，头顶的毛发也沿着颈椎和脊柱一直延伸到了后背；最右边的除了长发与长长的眉毛之外便与普通人类无异。
“看样子魔族也出现过不少的盛世。”
手指抚摸过简略的年表，龙兰发现魔族每一位统治者的在位时间基本都超过了一百年。
“寿命要比人类长啊…嗯？”
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这一位统治者只在位了数十年。
“卡莱亚…”
对照着年表后面的人物纪事，龙兰找到了这位统治者的信息，名字旁边是框在椭圆形框中的画像，年轻的面庞上长着长长的眉毛，表情威严之中带着一丝自信。
“吼…‘魔族最贤明的王’，‘将魔族引领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手握世界半壁’，‘魔族圣帝’，名号不少。”
继续往后翻。
“于王座之上暴毙…魔族从此迅速衰弱，虽神只降临亦无力回天…神只…神？”
想到夕鸢口中的神谕，龙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许这次，他们卷入的是神明之间的角力，在已然入局的当下，究竟该如何应对。
“怎么了？”
“今后恐怕会有多得多的事情要去考虑了。”
手指掐起一叠书页，直接翻了过去。
“瘟疫横行…与神历二万三千年…神历？”
“难不成是预言？”
龙玲吸了吸鼻子，从愁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是…指的旧神历吧，神历二万三千年，魔族…”
龙兰的手指停了下来，停在了整本书最后一句话的末尾。
“魔族…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