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见她说得这般郑重,知道她有正经事要办,没有多问,紧跟在她身后。
苏锦向东行,穿过大街,再拐过一条繁华街市,然后左转,就看到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排店面。
这些店面都是以吃为主,有面馆、粥馆、饭馆等等,这个时候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人头涌涌,热闹非凡,有些摊位甚至摆到了街道上。
苏锦她们要侧身才能通过。
青梅好奇道:“大小姐,你要吃东西吗?可我们早上出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你饿了?”
“不,不是吃东西。”苏锦脸色凝重,话也并不多说。
她从这条吃街穿过,右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大街,在路边一家小小的门面店前停下来。
青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发现只是一个阁楼通道,长长的陈旧的木板楼梯一直往上,四周没有任何标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居民楼。
青梅探头往里看,楼梯光线不足,很暗,木板也掉漆了,斑驳的看上去阴森可怖。
她缩了缩肩膀,说:“大小姐,这里面没人,是什么店?”
苏锦却说:“你在楼下等我,我上去见见人,一会儿下来。”
“大小姐,奴婢怕--”
“不怕,里面的人不会吃了我,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苏锦笑了笑,提起裙子就往上走。
青梅心里嘀咕了:“这什么店根本看不出来,还说是做生意的?”
不过大小姐别看性情温和,但她说一不二,做事从来有分寸,既然她说是便是。于是青梅就站在楼下等候着。
苏锦沿着木质楼梯往上走,每走一步,木板都会发出咿咿呀呀之声,在寂静之中特别清晰。
在她快走到二楼时,头顶落下一个威严而警惕的男子声音:“哪条道上的?”
“做买卖的。”苏锦清脆的声音回应。
那男子咦了一声,从转角处出来。
只见他年约三十,下巴留着胡子,双目深邃,胸前环抱的双手,骨节分明,一看就是练武高手。此刻他居高临下,带着点诧异又不屑地俯视苏锦。
“一个小姑娘,也懂做买卖?”他冷笑道。
苏锦走了几步,走到了他面前。
两人身高差不多,苏锦挑眉道:“你们打开门做生意,难道只许跟男的做生意,不许跟女的?这银子是不是女的经手了,你们也不需要了?”
男子上下盯着苏锦,半响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你来摘星楼做什么?”
苏锦道:“这么机密的事情,莫非要我站在门口说,然后全街上的人都知道了?”
男子脸上尴尬地扯动一下,似乎是吞了一口憋气,不情不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进来吧。”
摘星楼就是齐国信息买卖机构,不过不是明面上的,而是暗地里的。
在这里,只要有钱,或者有重要的信息交换,都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苏锦为什么能知道?
因为谢长治曾经在摘星楼里得到很多重要的信息,当然,他也花了不少银子。
后来等他坐上帝位后,他就一把将摘星楼端了。他必须保证他的帝位来得光明正大,而不是靠这种阴暗下作的手段。
苏锦跟谢长治在一起这么久,多少知道他的信息来源。
于是凭着前世的零星记忆,找到了摘星楼的藏身之处。
她看着面前那个细眼长脸,面容冷峻威严、目光锐利的年轻男子,淡然地笑了笑。
那男子开声道:“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想必知道摘星楼的规矩。”
苏锦道:“知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信息。
“我没钱。”她说得坦然,确实也没钱,这里的信息买卖,随便一条都过百两,她即使有钱也不会花钱买。
恼怒在男子脸上闪现:“你来捣乱的是吧?”
“不,我诚心做买卖。”
“你没钱做什么买卖?出去!”男子毫不客气地做了驱逐令。
苏锦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你是摘星楼主人寒星,我记得你老家在西南,之所以千里迢迢来京城,开设这摘星楼这个行当走买卖,赚钱是一回事,但是更重要的是,找回当年战乱之中失散的妹妹寒盈。”
寒星听完,神色大变,蓦地站起来,双眸锐利如刀,盯着苏锦:“你如何得知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本事,你无须慌张。以我一个弱女子,对你造不成威胁。”
寒星眸光闪动,好半晌,那双青筋尽显的双手才缓下来。
“你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苏锦说得没错,他之所藏身京城,办起这种买卖信息的行业,就是为了查找失散妹妹的下落。
他在这京城找了几年,却一无所获。
为何这个女子会知道?
“你如果去荣亲王府的后门,会发现那里,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个瞎了眼的哑巴女子,拿着恭桶出来倒。这个女子就是你妹妹。”
寒星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着,呼吸不过来。瞎眼,哑巴,倒夜尿......这过的是生死不如的日子啊!
“为何认为她是我妹妹?”他艰难地开口,眼里暗了。
“她右上手臂上刺有一个‘寒’字,若是你不信,你让她写几个字说说身世。她虽然看看不见,说不出话,但字还是会写的。”
寒星心跳几乎停止,一颗心沉了下去。
当初西南发生战争,他怕和妹妹失散,难以相认,就在妹妹右上臂刺了一个“寒”字,那是他们的姓氏。
战争结束后,他已经找不到妹妹,听说被带到了京城,他就一路寻过来。在京城驻扎好几年,到处打探,也做黑道生意,却一直找不到。
他以为妹妹死了,没想到居然藏在荣亲王府里!
“你以为你这么一说我就会信?”寒星双眸紧盯着苏锦,在审视着她说话的真伪。他妹妹怎么会过得这般凄惨!他不信!他宁愿她堕入青楼也不愿意她残废!
“信不信随你。这个消息我给你了。你自己去确认。明天我再来找你。”
苏锦浅淡一笑,翩然离开。
寒星的手下见此,看着苏锦的背影警惕地说:“主人,此女说话未必是真,有可能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