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港城,六扇门监狱。
白知回穿着木屐,踏踏踏地在一处牢房中来回踱步,脸上尽显不可思议之色。
“娘西皮,你们归一岛的人发什么疯?潜入东港城,动用灵物就只为杀刘乐那种纨绔子弟?
杀了他,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槽鼻老头倚靠在灰蒙蒙的墙壁上,半耷拉着眼皮,枯木般的老脸上多了些许伤痕。
别在腰间的酒葫芦换成了粗壮的铁链,稍微晃动都能听见叮当的碰撞声。
“好处,行侠仗义要什么好处?
我的白大提督,你在东港城里也待了十几,二十多年了吧?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刘家私底下做着什么生意?”
白知回脸色一变,厉喝道,“闭嘴,什么话都敢说,你不想要你的狗命了?”
“呵,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又是你。
不就是把普通人当成食物去圈养堕落者,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天底下,哪个世家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闭嘴,你他娘赶紧给我闭嘴!”
白知回眼神变得如鹰隼一般凶狠,把槽鼻老头拎起来,狠狠打了两巴掌。
诸如此类的事情,他怎么敢放在明面上来说?!
从古至今能够接触到褪凡者的家族,不是佛道两家的势力,就是京都世家以及地方豪强。
虽然知道褪凡的人数稀少,但与其相比秘药材料更加稀少难寻,尤其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秘药材料很多更是闻所未闻。
为了成就褪凡,不少秘药研究大家对褪凡需要的材料进行了改进,直到某一天他们发现堕落者身上的部位可以替代部分材料。
所有拥有褪凡者的世家就开始雀跃欢呼。
也正是从那时起,几乎所有世家都在秘密饲养堕落者……
而六扇门的善尸房就是专门用来处理这些可利用的堕落者部位的机构。
“呵~忒!”
槽鼻老头直接朝着白知回吐了一口夹杂着浓痰的血水,阴笑两声,“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亏得你白知回以前也算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披上这层狗皮,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狗。
来,砍了老子的脑袋,只要老子皱一皱眉头,老子就跟他娘你姓!”
白知回阴着脸捏碎了槽鼻老头的手腕骨,重重在他胸口上踹了一脚。
轰的一声,槽鼻老头撞在身后的灰墙上,身上铁链响个不停。
“你不想说真正的原因也没关系,等我找到你的那个同伙,我想你应该会说出来的。”
……
“所以你是说,你们之所以杀刘乐是因为他在沿海的村落抓了一大批渔民。
上至60高龄的老者,下至5岁的幼童一个都没有放过?
编故事也要有理有据,你不觉得这种说辞很是荒唐吗?”
院落内,顾东言听完丫头陈念珠的解释,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刘乐,兵部尚书刘煜的儿子,要什么什么没有。
说他当众强抢民女,吃喝嫖赌,哪个理由不比抓捕大量人口要好?而且还是不分男女老幼的抓捕……
在他的认知中,刘乐应该不至于那么饥渴…
“我就知道说出来你们不信”
陈念珠冷哼一声,振振有词,“你们朝廷的人沆瀣一气,每年都要拐走不少渔民。
这次要不是一个月前刘乐就开始派人大量抓捕渔民,我们都没注意到,不少村子都被他抓光了人去。
他不该死谁该死?”
顾东言当然不会听信陈念珠的一面之词,毕竟这不符合他对刘乐的认知。
但他脑袋上还有个佛子。
佛子双眼一闭,轻声道:“南摩,她说的不是假话。”
“什么意思?”顾东言正色道。
“字面意思,刘乐确实抓了不少渔民,而这些人会被分批送入京都的各个世家。”
“世家?世家要这些人做什么,大虞可没有奴隶一说。”
“当然是做化肥啊!”
陈念珠鄙夷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随安王府的人了,不用他们做化肥,那些世家哪里会有这么多人能踏入褪凡?
我们归一岛顶多就是收点保护费,而朝廷就不一样了,他们要榨干沿海渔民身上的每一分利益。
所以我们杀了刘乐,高低也算为民除害……”
后面的话,顾东言没有听进去,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化肥’两字以及他脑海中所浮现之前在白庄见过的‘美人树’!
当时他还在奇怪,白庄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堕落者’,原来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裘听风的怪异之举实则是在刻意培养这些‘堕落者’,而他父亲裘海既是受益人也是保护伞。
若不是有人刻意用白庄布局,这个培养‘堕落者’的基地甚至能继续长久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长久下去……
“培养堕落者,这种事情六扇门不管的吗?”
“当然~不管!”
李幼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脸上戴着一个极其丑陋的面具,正是顾东言在六扇门内部丢失的那个。
她轻飘飘地说道,“所有世家培育堕落者的事情都是世家们心照不宣的规矩。
六扇门虽然有总督压在他们上面,但总督毕竟只有一人,根本做不到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世家。
哪怕是陛下也不行~
最多只能约束他们的行为,不让这些被培养出来的堕落者闹出什么乱子。”
“所以,宣威帝废除的奴隶制度一点作用都没有……,生命依旧轻如草芥。”
顾东言面色有些难看。
他本以为自己一个顶号的新人误入高端局棋局,一次又一次地在地府门口蹦迪,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
可不曾想,除去贵族之外,其他人生来就注定是‘口粮’的‘口粮’。
既然如此,这褪凡的意义又何在?
为了成为随时会成为堕落者的褪凡者,而培养更多的褪凡者,然后假惺惺地清理着个别由于意外诞生的堕落者……
这个世界怕不是彻底疯了?!
“南摩,静心!”
佛子口中传出一阵梵音,试图压制住顾东言脸上若隐若现的白色蝉衣。
这种手段佛子已经在马闯身上试过很多次,颇有成效。
短短一分钟,蝉衣便消融在血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