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的意识,好似再度回到了,那片恢弘浩荡的倒悬黑海之上,天边挂着血月。
他乘一叶扁舟,漫无目的向前漂流。
只不过,这一次。
他并没去到那片破碎的天宫中,也没有金甲神人的出现,只是停留在了,这浩荡无垠,大地破碎,山河崩坏,枯败而寂灭的世界里,死气缭绕,一片焦土之间。
唯有一株万丈通天木柳,孤零零地,撑起整个世界。
它的躯干焦黑,枝叶都凋零了,开裂无数道狰狞的血口。
只剩,顶端一截嫩绿,于风中飘舞着。
“你,是柳神?”
陈岁遥遥望着那株,通天彻地的焦黑木柳,怔怔开口。
他感觉,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记得。
那种玄之又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你,终于来了!”
宙宇之间,响起一声苍茫的叹息。
那株通天彻底的焦黑木柳,伸出唯一嫩绿的枝芽,探向上方黑海,来到小舟之前,散发荧光。
“我们认识?”
陈岁呢喃地问,表情沉默,身子有些不安地往后靠了靠,并不想去与那柳枝触碰。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那截柳枝,最终却并没有碰他,而是绕到了他的腰后,轻轻抚摸起那把隐隐散发出残暴,血腥之意的刀鞘来,隐隐流露出幸福,与哀伤的意味。
于是陈岁这才陡然明白。
原来这柳神,是在与两断刀,或者是在与那位“圣”说话。
“没想到就连你,最终也逃不过‘侵蚀’么。”
宙宇之间,那宏大浩荡的嗓音,多了一分淡淡的沧桑感。
柳神庞大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分,散发出无尽悲伤,于是整个世界便下起了雨。
“你,指的是圣么?”
陈岁沉默着,他自然也听出了柳神口中的意思,心中也随着那场大雨,泛起了一丝波澜。
如金甲神人口中,那杀得三十三重天,整座赤霄神界都恐惧拜服的圣,难道也会陨落。
这世间,难道真的没有永生么?
片刻沉思过后。
陈岁陡然醒来,他望着四周流动的倒悬黑河,表情一惊,恢复了些许清醒。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再一次的回到了那片梦境空间。
而且外界的自己,好像正是被这柳神逼到绝境的。
所以他不该担心,什么圣死没死,而是该在意自己还活没活着!
“你当然活着!”
仿佛是能看出自己心中所想。
那株通天彻地,却又有些枯萎的仙木之中,响起了一声平淡的嗓音,回荡九天。
“吾唤你来此,并非想要害你,而是要检验你的实力。”
陈岁闻言,心中一阵冷笑。
检验实力?
他怎么觉得,是这柳神在借他的刀,剔除焦皮,重获新生呢?
“是有这个意思。”
柳神听见他心中所想,有些沉默地开口,嗓音沙哑:
“请你见谅,吾的本源根基受损,忘记了过去与未来的很多事,只能记起,关于命运卑微的一角。”
“命运?”
陈岁微微抬眉,问道:
“你能预知未来?”
“仅是冰山一角,并不清晰。”
“那过去呢?”
“记忆残缺,并不准确。”
陈岁闻言,脑门浮现三道黑线,这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这柳神怎么跟行骗神棍一样。
“看在你是他的传人份上,暂且饶恕你不敬的罪孽。”
柳神淡淡开口,嗓音洪亮了一些,陈岁被震得脑袋发嗡,脸色苍白,有些无奈地捂住耳朵,大声说道:
“那你总得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事情吧,不然我凭什么相信,又凭什么帮你?”
“你想知道什么?”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说人话。”
“圣究竟是谁,我又来自于哪,那把刀真的是意外落入我手中的吗,那宙宇之外窥探大荒的仙人,究竟是在找这把刀还是找我。”
“还有,邓白漪的太上无情道又是怎么回事,冥冥中是谁要引导她走上那一条修行路?”
破碎的世界中,陈岁脸色苍白,一连串地问出了许多问题。
这些问题,他有些埋藏心底已久,因为他知道,没人能给他答案。
上次遇见金甲神人,对方说话云里雾里,什么三十三重天,赤霄神界,反倒令他心中的迷雾更深了。
“要解答这些问题。”
“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