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楚荒孤身一人，血里拼杀，成功进入北荒灵院外门。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手持巨斧，在这如龙的修行大世劈出一个传说的时候。
却很不巧。
他在外门，碰见了那三个人。
“我们那一届的外门，录取人数高达百万，单是号称百年难得一遇，无敌于一地的天骄，就有数千人之多。”
“后来经过角逐之后，最终那里面，真正意义上能够称得起无敌于一代，能打的所有人都抬不起头的，就只剩下了三个。”
“你猜猜，第一是谁？”
楚荒嗓音沙哑，侧过头望着陈岁，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不会......是李玄通吧？”
陈岁皱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
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按楚荒的说法来说。
上届弟子，天赋最强的有三个人。
其中之一，肯定有叶凡了。
另一个，他似乎也听说过，被誉为“道子”，据说是这些年来唯一能与叶凡交手的人。
至今，他早已不在北荒灵院，去到万柳书院修行了。
至于最后一个，听楚荒的意思。
肯定就是李玄通了。
在那道子离开后。
李玄通如今，在这一届的内院弟子中，已是排名前二了。
确实当得起，那“三人”的名号。
只不过。
如果要从那三人中，挑出一个最强者的话。
应该只能从叶凡，以及那位道子身上挑了。
怎么看。
都不至于轮到李玄通。
但，就在这时。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对面的楚荒，竟是咧嘴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说道：
“没错，那个第一，就是李玄通！”
“嗯？”
陈岁闻言，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
随后，他的眼神有些莫名凝重。
曾经那一届的外门第一。
不是身怀古龙真血的叶凡，也不是那个道门正统的道子。
却是现在屈居老二，并且身位还远远被叶凡拉出去许多的李玄通么。
虽然后者仍是这一届的内院第二，但他至今还排在地榜。
叶凡已是天榜上的人物。
那位道子，更是早都更进一步，去到万柳书院了。
李玄通。
怎么看，跟那两人，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怎么可能从那二人身上，夺得第一？
“与邓白漪有关？”
陈岁皱眉思索着，而后问道。
如果说。
李玄通当年，才是那个横推无敌的第一天骄，能够压制叶凡与那位道子，后面又被反超的话。
那么他身上，一定是经历了，某种了不得的变故。
而那个变故。
肯定与邓白漪，或者说自己有关。
因为楚荒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发出一声感慨的叹息
“是的，你猜的没错。”
“李玄通，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样，纯粹是被邓白漪打废的！”
“当年，接受灵气灌顶，进入到北荒灵院之后。”
“李玄通是我们这一批天才里，最快突破到七星境界的一个，甚至一步跨入圆满，力压所有的人，在当年九幽郡其他的九大灵院的同代里，都是难以寻到敌手!”
“叶凡和那位道子，终究是差了些年岁，晚一步才突破到七星，所以那年的新生第一，被李玄通毫无疑问地获得，继而他也就生出了一些，更加狂妄的念头。”
“那个念头，现在看起来，可以被说狂妄。”
“但是，当年。”
“其实没有几个人觉得他会输。”
......
楚荒叹息，絮絮叨叨地为陈岁讲述着。
语气不快不慢，内容也很好听懂。
“当年，李玄通在灵院，被称为武法双绝。”
“持兵器可战平叶凡，驾驭宝术符印对轰，也丝毫不虚那位道子。”
“他凭借自己一人之力，能力压那两位盖世天骄，至少在当年叶凡他们还没彻底成长起来之前是那样的。”
“而这也就给了他，更大的野心与底气！”
楚荒淡淡说着，忆起往昔，语气有些严肃，凝眸盯着陈岁：
“李玄通当年，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无视万柳书院的规则，晋升上去，不必等到那场武道大会，与北域数千座大郡的天骄再角逐名额，但是最终却被万柳书院拒绝！”
“被拒绝，不是主要。”
“主要的是，那年正好，九幽郡不声不响地，走出了一个少女，直入万柳书院。”
“她的名字叫邓白漪！”
“于是李玄通很愤怒，去挑战了她。”
“然后他就输了，输的很惨，当着很多人的面，就像你今天打刑战那样！”
“邓白漪当年，也半点没给他留面子。只差一点就给他杀了！”
“怎么可能？”
陈岁闻言，也是微微一怔，不禁发出疑问。
北荒灵院，三年一招生。
照楚荒这么说来，那件事情，应当是发生在三年前，也就是邓白漪十四岁。
刚刚被万柳书院招走不久的时候。
可，那时的她，不还是五曜境界吗？
就算已经圆满，又怎么可能胜得过当时已经是二十来岁，七星境界的李玄通？
“因为李玄通压境了。”
楚荒摇了摇头，叹息说道。
正如他所说的，当年其实没有多少人觉得李玄通会输，因为二人的实力看上去差太多了。
一个十四岁，初入修行界。
一个却已经二十四五，是本次外门招生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开启贪狼命星。
如此巨大的差距，就算邓白漪有天赋，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呢？
就算抹平境界，战斗经验，也应该不在一个层级。
于是，李玄通压境了。
在五曜境界与邓白漪战。
所以，他输了。
“谁都没想到。”
“开战的瞬间。”
“那把红色小剑，便直接将李玄通的胸口刺穿，如一道红霞！”
“如果不是掌镜真人反应快，掏出丹药救治，李玄通现在，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听着楚荒，滔滔不绝的讲述。
陈岁心中，也是颇为有些震动，连连咋舌。
他的眼前，也好似浮现出了，那个白裙飘飘，冷若冰山，手持红剑的绝美少女身影，虽然年幼，却已经展现出绝代之姿。
一剑。
便胜了当时北荒灵院外门，最顶尖的天才，李玄通。
以他的血，染红天边晚霞。
更可怕的是。
就算最后关头。
李玄通，意识到了危险，不再压制境界，想阻拦那柄红色小剑，却也失败了。
邓白漪的剑，太快。
杀力太强。
仓促之间，那股澎湃的灵气，竟是直接被她刺穿。
陈岁想着那副画面，不免有些沉默，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是莫名想起，从前在丰庆村的时候。
由于自己，没日没夜地淬体练武，又有两断刀的影响，在刀道上走的很深，是邓白漪同龄唯一的对手，他没少被那把红剑砍。
而，即便是这般。
在那个少女，不动用灵气的前提下。
他很多时候也还是敌不过。
她太快，太凶了。
李玄通竟敢同境与她战，还这般大意，不输都有鬼了！
“最关键的是，邓白漪赢了之后，还十分冷淡地说，她其实才刚刚正式修行，并且拒绝了书院的灵气灌顶，以及一切灵药资源，否则她早就可以破境入七星了，根本用不着李玄通压制境界！”
楚荒歇了一阵，继续开口感慨说道：
“她说，今日之战，实则是李玄通占了便宜。”
“因为如果她借用外物，踏入七星。”
“今天解决他，应该就是一剑的事，而且不会给他留性命！”
“李玄通听完，当场沉默，连吐三口心血，直接昏了过去！”
“因为，他自己的七星境界，也是在灵气灌顶后，再服用了灵药才突破的！”
“没想到邓白漪，对那些外力资源竟是全都拒绝了，种种对比之下，让他羞愧难当，险些道心都当场破碎！”
说到此处。
楚荒淡淡叹了口气，脸上也是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笑的神色。
修行路上，前期最难的关卡，或许便是五曜突破到七星的那一层灵璧了。
厚的不像话。
若是不用外力，不接受灵气灌顶。
他们很多人。
恐怕现在，才能堪堪打碎那层灵璧吧，最少也得耽误三五年的时间！
而且，就算动用外力，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至少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影响不大。
但邓白漪，那种绝代天骄，应该是怕影响日后更长远的修行，所以才拒绝了一切。
就算是这样。
年初时候。
那贪狼命星，也是被邓白漪点亮了。
并且据说，她一步入圆满境界，甚至能够越两境而战，杀力更加恐怖。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她那日的风采。”
“对于近些年的；‘流言’，我是半点不会相信的。”
楚荒忍不住苦笑说道，他们都自诩为天才，但在那个少女面前，这两个字都好像变为了嘲讽。
便是连陈岁，也都哑然。
真要这么论起。
他的修行天赋，在邓白漪面前，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如果没有神魄阴阳芝，他连凡胎都破不了。
那层障壁厚的可怕。
就像是有什么人。
特意给他封住了一样。
……
……
“从那过后，邓白漪便成了李玄通的心魔。”
“他道心虽然没碎，但也失去往日的气魄了，逐渐被叶凡等人超越。”
“不过就算这样。”
“李玄通，也还是摩拳擦掌，一直在灵院中专心修行，期待未来有机会能报仇的。”
楚荒说着，搂住陈岁的肩膀，嘿嘿笑道：
“所以，你的那位朋友，陈岁在到来北荒灵院的时候，李玄通才忍住没有动手。”
“据说那家伙，正为妖帝陵的开启，往死了做准备呢，要在里面夺取天大机缘，一雪前耻！”
“只不过，这并不代表。”
“你这个陈岁好朋友，送到嘴里了，他也不会动手。”
“更别提你还砍了刑战。”
“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跑吧，越远越好！”
楚荒语重心长地说着。
陈岁也是挑了挑眉，虽然哑然摇头笑了笑。
那个李玄通，在败给邓白漪后，还一直摩拳擦掌，要赢回来么。
先不说，那是天方夜谭。
因为据云景所说。
邓白漪，年初时候的剑术杀力，就已经能比肩文曲命星的强者了。
李玄通拿个头赢。
最关键的是。
既然这家伙。
在这北荒灵院，会碰到自己。
他可就没机会再遇见邓白漪了。
既然他已经得罪了刑战，玄门三当家。
那么再多得罪一个玄门门主。
应该……也不打紧吧！
“没事！”
陈岁淡淡笑了笑。
而，楚荒见状，盯着满脸淡笑的陈岁，也是直接愣住了。
“你不怕？”
“你怕了？”
陈岁淡淡笑着反问。
却不料，楚荒半点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只是面色凝重：
“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吓你！”
“那个李玄通，虽然赶不上邓白漪，但人家至少也是在地榜排名前十的！”
“在目前的这一届内院弟子中，他战力仅次于叶凡之下，并且还是禄存圆满的境界，武法双绝，没什么明显的弱点，不论是从哪种角度来看，他的战力，都远非那个刑战能比的。”
“即便是我，也是远远敌不过他！”
楚荒说着，语气严肃。
李玄通，真的很强。
就算道心受损，他也是他们那一代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三。
更别提。
“玄门”之中，还有三百号排得上地榜的天才弟子。
加在一起，那恐怖的战力。
即便是跟上届的内院成员势力相比，都是丝毫不虚的。
所以，陈岁如果，真的不凑巧，在这墟界中被李玄通围堵到。
那么想必。
就算他楚荒，使出吃奶的力气。
恐怕也没办法帮陈岁杀出重围。
自己死不死倒是没关系。
最重要的是。
小妹一下失去了，两个喜欢的男人。
她得多伤心啊！
“没事，相信我。”
陈岁看出楚荒真的在担心，但他也没解释太多，只是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面色平淡。
玄门，势力的确很大。
若是平时，他说不定真的会退一步，不去招惹。
但现在不行。
他与叶凡的约战时间，已经定好，关乎到姜水谣的尊严，以及很多问题。
他必须赢，必须拿到那北冥龙鲲的精血，让自己实力再上一个档次，才能稳稳拿下文曲境界的叶凡，否则会有输掉的风险。
并且，除去墟界。
他也难以再找到，短时间内，能获得大量功德点的地方了。
正巧这里还因为潮汐，存在大量机缘，而机缘更是可以兑换成功德点。
总之。
他没有后退的余地。
只能向前。
“兵来将挡。”
“若是那李玄通，真的来了，我冲在最前，你帮我打打掩护就行。”
陈岁呼出一口气，淡笑对楚荒说道。
虽然，对付叶凡，他拿不准。
但是李玄通，还是很有底气的。
不过，那些玄门弟子，人数太多，又不是像洛神会那样的杂鱼，确实麻烦。
所以到时候，只需要楚荒，帮他拖上那么一拖。
他独自把那李玄通斩了。
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
而，楚荒，以及后方的那十余名楚门弟子闻言，脸上也都是露出了十分怪异的神情。
随后，手持巨斧的青年，突然神情认真地抬手，摸了摸陈岁额头。
感受到上面的温度，是正常的后。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
都正常。
“不对劲。”楚荒摇了摇头，盯着陈岁，神情认真，“你跟我，咱们俩之间，肯定疯了一个。”
陈岁闻言一怔，接着出声大笑：
“那肯定不是我了！”
楚荒闻言，一脸古怪，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般，极为严肃地盯着他愣了许久。
随后，青年一句话没说，提着斧子，面色凝重地离开了。
陈岁只听到。
那呼啸的阴风间，冷硬青年嘴里，好似传来了一阵低沉，显得无比烦躁的声音。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