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与浮雕空缺嵌合的刹那,青铜门内传出机括转动的钝响。盘龙浮雕的逆鳞缝隙漫出靛蓝色雾霭,六目金蟾突然跃上东面铜鼎,六只眼睛射出幽光钉住叶尘的影子。地面砖缝渗出粘腻黑血,血线游走绘成张扭曲的八卦罡阵,阵眼处升起十二根刻着往生咒的铜柱。
西北角乌木棺突然竖立,棺盖彩绘里的初代大祭司竟转动眼珠。被他抱着的幼童尸身爬出画框,腐坏的手指撕扯棺面霉烂的经幡。每扯落一缕布絮,洞顶就有盏磷火坠落,火苗里包裹的怨灵尖啸着扑向铜柱。柱面咒文遇阴魂即软化如蜡,滴落的铜液在地上凝成三寸高的鬼差塑像。
叶尘转身欲退,六目金蟾突然吐出长舌缠住脚踝。蟾蜍背部的玉简砰然炸裂,迸出的碎片在半空拼合出祷文——\"九鼎噬灵方可开天\"。铜柱群突然移位挤压空间,最近那根距离鼻尖只剩半寸,柱内渗出的人油顺着咒文沟壑滑落,在青砖蚀刻出初代大祭司独眼刺青的形状。
祭坛四角的青铜鼎发出钟鸣,鼎口符烟凝成四凶兽虚影扑向乌木棺。棺内暴起啸叫震碎两只虚影,残存的饕餮与混沌撕咬棺身,木屑纷飞间露出内层篆刻的《夺命箓》。箓文墨色忽转猩红,字迹渗出棺板飘向铜鼎,鼎内符烟遇血箓即燃,窜起的火舌将洞窟照得忽明忽暗。
东面铜鼎突然倒扣,鼎内焦骨如洪水倾泻。碎骨相互碰撞发出编磬般的脆响,每声都幻化成勾魂梵音。叶尘耳内流出黑血,手中黄金罗盘自发转动,指针颤抖着指向南面铜鼎。他踉跄着冲过去掀翻铜鼎,倒出的灰烬里暴露出半卷未被焚毁的绢册,册上记载的正是逆转夺命箓的歃血祭仪。
西侧铜鼎符烟凝成锁链缠住叶尘腰腹,鼎内翻涌出腐臭的丹砂液。液体漫过他脚背时,足底突然浮出黑色莲花纹——这是前世作为祭司替身时被烙下的奴印。丹砂液受烙印吸引聚成漩涡,漩涡中心升起枚嵌着绥带的铜铃,铃舌是截枯指骨。
乌木棺内的夺命箓突然具象成血色锁链,穿透铜柱群钉入叶尘肩胛。剧痛中握住的铜铃突然自鸣,声波激得鼎内符烟暴乱。四凶兽残影溃散重组,化作八只独脚山魈抓住锁链撕扯。山魈指爪划过锁链迸溅的星火点燃符烟,爆燃的火焰里显化出沧溟龙女被剥鳞的惨景。
六目金蟾跃至祭坛中央,鼓胀的腹部裂开道缝。湿黏的蟾卵裹着玉简残片喷涌而出,遇空气即膨胀成脸盆大的肉卵。卵壳碎裂蹦出七只青面阴童,手持骨刃劈砍血色锁链。刀刃触及锁链溅起的血滴落地生花,眨眼间在叶尘周身开遍赤色曼陀罗。
南面铜鼎突然离地飞旋,鼎身雕刻的百鬼图浮凸成型。青面獠牙的恶鬼从鼎壁挣脱,啃食曼陀罗花瓣获取血气。花瓣尽碎时叶尘胸前的青铜钥匙剧烈震颤,钥匙尖端刺破皮肤吸血后突然软化,如活蛇般游向乌木棺底的暗匣。
锁链崩断的瞬间,青铜门轰然洞开。门后涌出的阴风裹着冰碴,碴粒碰撞声里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响动。六目金蟾突然膨胀炸裂,飞溅的毒液在虚空凝成箭头指向门内。叶尘抓过毒液幻化的箭矢冲进门内,箭身触地即融出冒着气泡的蚀痕,痕迹尽头亮着盏飘摇的引魂灯。
灯影照出个方圆百丈的殉葬坑,坑底堆积的龙骸额间皆嵌着青铜楔。骸坑中央有口水晶悬棺,棺内少女双手交叠置于心口,指缝缠着的金线蔓延至棺底,与九百具童尸的脊椎串联成网。每具童尸天灵盖都插着青铜漏斗,漏斗滴落的幽蓝液体在坑底汇成溪流。
叶尘踩到块活动的盖板,机关触发的脆响引动坑壁符阵。朱砂绘制的天罗地网符泛起红光,童尸集体抽搐着爬起,脊椎金线绷直如琴弦。音波激得水晶棺裂开细纹,棺中少女倏然睁眼,金线骤然收缩将他拽入骸坑。倒悬的视野里,童尸们正用漏斗剖开头颅取出脑髓涂抹符阵。
青铜钥匙化成的软蛇突然窜起,咬破水晶棺底的封印。棺内泄出的寒气冻住金线,叶尘摔在尸堆间的刹那,少女眉心浮出月牙形咒印。咒印剥离棺体没入他额头,童尸们突然齐声呜咽,捧着的脑髓化作萤火汇聚到咒印处——这正是当年沧溟龙女被夺走的半数命魂!
殉葬坑四角升起雕花铜镜,镜面映出的叶尘身影突然扭曲。其中三面镜中人在逆结法印,仅剩的东方镜内显出冰棺少女骨架捧埙吹奏的虚影。埙声掀起阴风卷走半数萤火,剩余光点凝成柄青铜钺劈向水晶棺。棺椁破碎的瞬间,少女尸身突然分解为光尘,裹住叶尘冲上坑顶。
西方铜镜轰然炸裂,镜片割破手臂时痛感却来自神魂。叶尘意识忽然被扯入某段陌生的记忆——遍地焦骨的祭坛上,初代大祭司正剜出冰棺少女的脊骨炼器,骨粉撒入熔炉时爆发的青光凝成他此刻掌心的咒印。
殉葬坑突然塌陷,童尸尽数坠入深渊。虚空浮出九盏兽首铜灯,灯焰窜起包裹住叶尘周身。灼烧的剧痛中咒印突然发冷,寒气扑灭半数灯焰的刹那,残留的火舌突然聚成沧溟龙女的残影。她残缺的龙尾扫灭最后三盏灯,火光湮灭处降下密集的青铜箭雨。
水晶棺残片突然飞旋成盾,箭矢撞击声里夹杂着瓦片碎裂的脆响。叶尘借着间隙跃向坑缘,落地时踩碎个青铜面具。面具裂口涌出黑雾缠住脚踝,雾中探出上百只溃烂的手爪撕扯裤腿。诅咒渗入皮肤的刹那,殉葬坑底传来铁索断裂的轰鸣,某种庞大生物正挣脱桎梏向上攀升。
坑壁朱砂符阵再次亮起,血光映出条被青铜链贯穿脊椎的蛟龙骸骨。骸骨眼窝燃起绿焰,颌骨开合吐出团裹着毒瘴的内丹。丹体表面裂纹中探出丝帛残片,残片上的古篆隐约可辨\"借命\"二字——正是当年红煞冲喜时用的合婚书残页!
六目金蟾残留的毒液忽然从地缝渗出,腐蚀蛟龙骸骨的下颚。脱落的骨块坠地成粉,粉末被阴风卷成个佝偻的人形。人影抬手抓向内丹,被叶尘用黄金罗盘当胸贯穿。破碎的虚影里浮出初代大祭司的半张脸,狞笑着吐出句谶语:\"龙困浅滩时,借寿莫噬主......\"
蛟龙骸骨突然暴走,甩尾击碎坑壁。塌落的巨石封住出口,沧溟龙女残魂凝聚的光尘突然裹住叶尘撞向东北角。岩壁裂纹中暴露出条隐蔽的甬道,潮湿的石阶上布满指甲状的抓痕。攀爬时身后不断传来骸骨摩擦声,某个阴冷的吐息始终徘徊在颈后三寸处。
阶顶是个圆形祭厅,中央石台摆着具被铁锁缠绕的青铜椁。椁面阴刻的星图里嵌着七颗眼球状的玉石,其中三颗已经碎裂流出血浆。当叶尘靠近时,剩余四颗眼珠突然转动注视着他,瞳孔位置映出冰棺少女梳妆时的镜像——她正在往唇上涂抹用龙女逆鳞磨制的胭脂。
铁锁突然崩断,椁盖被内里涌出的黑雾顶开。腐臭味扑面而来,棺内堆满泡在尸油中的青铜面具。油面突然拱起气泡,浮出把缠着胎发的桃木剑。剑穗缀着的玉坠与叶尘怀中残片完全契合,当他伸手触碰剑柄时,面具堆里突然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攥住腕骨拖向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