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因脸上带着血迹,缓缓地走向简繁,火光摇曳中,
烟尘与火星四溅,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充斥在二人的耳畔。
简繁感受到身后有人,他猛地回过头来,错愕地看着霍因,
难以置信他已经逃出来,还浑身沾着斑驳的血迹!
简繁立即意识到什么,他紧紧的攥着拳头,意欲冲上去抡他一拳。
可。。。。。。他不是霍因的对手。。。。。。当务之急,
是尽快回去找沉云!简繁慌乱地跑回自己的房子,
三步并作两步地推开房门,昏暗的屋内,气温异常冰冷,
透着幽蓝的寒意。他小心翼翼地拧动房门,咔哒一声,
整个房间均是他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一步两步,
猛然间一个沉重的哐当声响起——他重重地跪在床边,
双手挽住爱人冰凉的苍手,他抬眼望着沉云空洞无神的双眼,
嘴唇微张,像一个被妖怪吸完精魂的可怜虫,再也没有一丝生气。
她带着自己的孩子一同离开,抛下简繁一人,他将她苍冷的脸蛋捧起,
宛如一颗精雕细琢的玉石,十分爱惜地抱起她,
她眼角的泪也随之滑落,落到了幽冥之地。
霍因的房子被烧毁,他对此毫不在意,而是得意地回到宗庙,
大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巨响惊醒睡梦中的方林,
他警惕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口,推开门,原来是霍因。
霍因端起烛灯,礼貌地问候方林,“打扰到你了,我以后在这里住,
客房里能收拾下么?最好还能洗个澡!”方林对此非常诧异,
“霍总,我不理解的是,您的房子那么大且豪华,为何要住在庙里呢?
G区空置的房子那么多,您挑哪间都比这里好呀!”
霍因长舒一口气答道:“哪里都不再是我的家,我的别墅已被毁,
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能暂时躲在老祖宗这儿,求得一时的安稳。”
方林惊愕不已,他不明所以,但仍旧热心肠地帮他整理床铺,
备好洗澡水,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霍因躺在澡盆里,
擦洗掉身上死者的血迹,双目空洞无神,像个失了魂魄的傀儡。
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沉云死,势必要分个胜负,错一步都万劫不复。
时候太晚,方林并未有兴致徒步去一公里外的霍因的家,
只是从远处的火光,便知晓他的家被烧毁,为此有些惋惜。
霍因洗完后,换上方林的灰色中式衣衫,搭配上自己的略长的头发,
一派谦谦君子的气度。他觉得自己有种重生的感觉,
此刻他已经没了那么多对世间的不公、怨恨,整个人的戾气也褪去了。
他只恨自己没能带出几本合心意的小说,起码在今晚睡不着的时候,
能看一看,消遣下难熬的时光。他收拾一番,躺在床上,
合上双眼,逼迫自己睡觉,伴随着窗户飘进来的晚风,
他渐渐入了梦乡。。。。。。梦里,有宣颖,她在拥抱着他,
用不施粉黛的素颜笑对他,身后是他们都憧憬的槐花雨,
她调皮地说道,“你能帮我带上槐花么?”霍因立即上前为她佩戴,
随手便能触及到的花,寻常如从天降落的雨,但多了些清冷的淡香。
宣颖被簪上花后,起初是欣喜的,随之而来的是一脸忧伤,
她的嘴唇未动,但却发出声音,仿佛是她身体的灵魂在说话,
而不是她自己声带发出的字句,
“霍因,你想我,我是知道的,但你更爱白桥不是么?”
霍因难为情地笑起来,尴尬地回复她,“是呀!我是喜欢她,
这辈子都想呵护她。可是我与她没有可能,
就像我与妈妈的距离那样遥远。
未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忍受这份苦涩。
感觉比喝药还要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宣颖凑上前,轻声地抚着他的脸,安慰道,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到解脱。”
一大清早,方林便开始清扫溪上的十字桥,上面落了一些灰烬,
应该是从远处飘来的。他一向不是个看热闹的人,
所以更多地是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恪尽职守地守着那些工作。
霍因对他颇为欣赏,所以任命他打理宗庙,
并允许他扎伞维持生计,他对此常怀感恩。
他每日一早便起来清理宗庙,日复一日,从不拖延、偷懒,
并且还在空闲时间念诵佛经之类的古籍,只为修身养性。
他不知未来会如何,只知道自己做好眼下的每一步,
以备未来的不时之需。他认真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原本他的内心满是淡泊宁静,似一片毫无波澜的净湖。
后来在遇到沉星后,才掀起层层地波澜。。。。。。
沉星从简繁那里得知了妹妹的死,一尸两命,也带走了她唯一的外甥。
在她看来,一切的罪恶都源自霍因,她没有办法不恨他。
恨他都上了瘾,就像对罂曼成瘾一般无助、痛苦。。。。。。
霍因起身,吃完方林常吃的馒头后,他便来到宗庙边的摊子边,
四处逛逛,眼底里仅有冷漠与无神,他在报仇后,
便异常冷漠与疲倦,早前生起的华发,如今再次变黑,重新焕发光彩。
他期待着今晚的傩戏,盯着那副青铜面具,陷入失神的状态。
居民们忌惮霍因,霍因的余威尚在,谁都不敢真正地得罪他。
在他的吩咐下,今晚的夏祭庙会如期举办,他得好好庆贺自己除掉仇敌,
与此同时,还能为自己挽回男人的颜面,堂堂一黑帮之子,
怎么能戴绿帽呢?这口恶气,不得不出,
他一副轻蔑的神态,对于不重要的人,一向漠不关心。
方林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起沉星,一直到傍晚,
人群喧闹起来时,他才见到眼圈红肿的沉星,
她,在此之前,他去找她都被拒之门外。
沉星来此地,并不是找他的,她只是与之遥相对望,
俩人在霓虹华彩、热闹的人群中,关照着彼此。方林担忧地凝视着她,
她幽怨的眼神、干了的泪痕,提醒他不要打扰到她、不要令她有丝毫的心软。
方林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并不清楚她要做什么。
但是他知趣地退回自己的宗庙,
今晚他要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问世事,给她留下足够的空间。
樱花树已经凋落殆尽,结出青涩的果实,怪异的枝杈也自有一番风韵。
许愿树上挂着红纱条,满满当当的祈愿,
有不少石沉大海,有的却能得偿所愿。
木制的舞台搭建完毕,居民们眯缝着双眼,略带轻视地看着霍因,
他原本的随从,都已经不在身边,而他虽不满,但是他不想杀掉左嫣。
毕竟左嫣是个得力干将,G区不能再死守卫,
否则尸潮会瞬间吞没掉整个社区。
他指挥着人们,让人们像棋子那样挪动,直到一场好戏开演。
他作为G区的管辖者,应当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好好地享受这场久违的戏剧。
华灯初上,一切的喧嚣都难得地安静下来,居民连忙哄着小孩,
让孩子不再哭闹,以免坏了霍因的兴致,被他狠狠的报复。
大家都自觉地等待着傩戏神兽以及邪祟的出场,
并在脑海里想象着今晚会有什么样的火花。
神鼓、神锣、牛角、师刀等乐器,
奏响起诡异神秘的乐曲,为戏剧渲染出氛围,神秘与吊诡,
足以勾起每一个人的眼球,人们迫不及待地要品尝眼前的佳肴,
他们在末世里待得快要发霉。尽管他们见不惯霍因的冷血无情,
但是对于他的馈赠却津津乐道。神兽们与邪祟对抗着,
红袍、怪异的神兽面具,令人目不转睛,人群纷纷拍手叫好。
霍因则得意地看着这一切,扬起嘴角,享受着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舞台的幕后,沉星悄悄地潜入化妆间,
只见一个女人坐在化妆镜前梳妆打扮。
女人画着旦角儿们的吊梢眼,桃红的腮红打在脸上,
一副精致的可人模样。她透过镜子,
从沉星一进门便瞥见她鬼鬼祟祟的神情。
她结合沉云的死以及霍因与之的恩怨,便猜出她是来复仇的。
她率先开口道:“别击晕我,我可以将这个角儿面让给你,行了么?”
沉星一时间有些错愕,她环顾四周,感激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暂时的好么?”女演员笑道,
“放心吧!想杀死他的,远远不止你一人。”她说完便把衣服换下来,
走进休息室里,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地睡过去,
谁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睡着。
观众里,走来一个十多岁大的少年,他在给看戏的观众倒茶水,
一晚下来,他能够赚到不少钱。等他即将为霍因斟茶时,
他趁着旁人不注意,将小拇指指缝里的一点白粉,
掺进微黄的茶水里,端起它随着步伐摇晃着,
这点致命的毒药便与茶水充分混合。
一步步地,若无其事地递到霍因的手边,
他边看戏,边端起这碗茶水喝起来。
少年在暗处看着霍因喝下茶水,得意地扬起嘴角,
霍因惊叹不已,忍不住鼓起掌,但是他此刻的兴致并不高,
而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只有他自己知晓,目前他的高兴欢喜,
都是佯装的,是自己精心的表演,否则他人便会轻视他。
随着乐曲的节奏逐渐加快,鼓点更加密集,情节也推向至高潮。
邪祟也被推向舞台,它戴着青铜面具,身着红衣,
手持利剑,身形单薄,不似之前那般挺立。不过没人在意这些小细节。
它挥舞着手中的剑,冲向神兽,作出与神兽搏斗的种种动作,
前后的拉扯,每一个进攻与防守,都令观众感到揪心。
霍因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表演,殊不知远处的白回来,
他刚刚恢复常态,庆幸自己不必丢掉性命,一切都还算顺利。
不过,他对居民的看法有顾虑,毕竟他杀死厨子,
已经被这里的居民所不容。他正想着如何才能打消居民们的顾虑,
但后来觉得这些并不重要,只要霍因允许自己在这里就好。
可接着,他便看到惊悚的一幕。。。。。。
角儿面回旋着身体,佯装击杀着神兽,转眼间,她猛地冲到台下,
一剑刺向霍因的胸口!霍因的身手不错,他敏捷地反应过来,
原本他可以立即躲开,怎料今天他的腹部剧烈疼痛,无法顺利躲开,
胸口被狠狠地刺了一剑,白刀进红刀出。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人们吓得慌忙逃窜,
只留下那个端茶少年以及角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