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巽玉的小脸爆红，转过脸去瞪着自己的哥哥：“你再笑我就往你饭里下泻药！”
卫良立即闭了嘴。
薛度雁连忙哄她，抓起一块绿中带黑的点心：“你别恼，我试试看好不好吃。”
原本以为这盘点心会很难吃，谁知道吃起来味道竟然还不错，带着很浓郁的豆香。
“这是绿豆糕？味道很好。”
卫良环视一圈，见爹娘堂弟都不信，问道：“薛姑娘，你不必为了哄我妹妹高兴胡诌，要是不好吃，就吐出来！”
薛度雁见卫巽玉耷拉着脑袋，像是被雨水浇过的娇花，“我不是哄她高兴，是真的挺好吃。”
说着又捻起一块吃了起来，另一只手捻起一块小的喂进小丫头的嘴里：“怎么样，我没哄你吧？”
卫巽玉尝到自己做的绿豆糕，眼睛瞬间放亮：“好吃！”
她自己做的还没尝过呢，毕竟是为了迎接薛度雁做的，怎么可以自己先吃？
薛度雁看着眼前这个待人热忱赤诚的小姑娘，心中涌上几分柔软。
吃过糕点喝过茶，等几人夸赞过卫巽玉做的糕点之后，见她骄傲地扬起头，众人一阵失笑。
笑过之后，薛度雁道明前来郡王府的目的。
瑞亲王府和怡郡王府消息比一般人家要灵通得多，外头的百姓不知道病情扩散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外地的情况了。
“其他地方的痨病比燕京要严重许多，燕京的百姓刚有不适，被人发现得及时，也可以快速得到救治。”
“外地的百姓害了病也以为是普通伤寒，随便抓些药吃也就算了。没有药的，就只能硬扛。”
“痨病要是扩散开来，只怕会大量涌入京城，到时候京城也不安全。”
卫屿一连说了几句话，察觉口有些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这些事如今来说算不上什么国家秘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昨天不在众人面前说，是怕被百姓们听见，引起更大的恐慌。
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就是去周边城镇查访。此事他已经禀告过陛下，陛下不日就会降下旨意，会派官员和太医们去各个地方赈灾。
只是宫中太医有限，恐怕还要征集民间的大夫。
卫韬也端起了一杯茶，感慨道：“要是钟太医还在，兴许还能研制出治痨病的方子。如今钟家无一人生还，这次痨灾怕是有得磨。”
当年的事情过去十几年，钟太医一家被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皇家还着人去找过，可是都一无所获。
钟太医？
薛度雁摸着手腕上的镯子陷入了沉思，她好像听娘说过，钟妈妈祖上就是太医，后来落难了才会来到薛家当差。
难道，钟妈妈是钟太医的后人？
“王爷，钟太医一家是何人？因何无人生还？”
卫韬垂下了双眸，似乎觉得过往的记忆不堪回首。再抬起头时，眼眶微红，随后便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钟太医是当时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听说他老人家为了研制治疗痨病的方子不吃不喝关在房里三天。
就在他快要研制成功的时候，柳贵妃害死了敏贵人，嫁祸给贤妃。
恰巧，贤妃就是钟太医的妹妹。
本来后宫争斗也关系不到前朝，只要不是妖妃祸国，说句不好听的，在宫斗中失败了的妃嫔，只能说一句命不好。
可是贤妃不争不抢，每日摆出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来，引得先帝受尽冷脸，还愿意时不时去宠幸一番。
柳贵妃想要的不只是先帝的宠爱，她贪心傲气，想要的是独宠，要的是后宫之中除了她无其他粉黛。
敏贵人死了，贤妃被赐死，先皇后因管理后宫不当被申饬，只有柳贵妃安然无恙。
柳贵妃还不满足，贤妃是钟家的姑娘，钟家人世代为医，要是他们在诊治的时候动些什么手脚，她岂不是防不胜防？
唯一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让钟家人都死绝了。
她利用曹答应才两岁的儿子，特地让他在寒风中吹了一天，晚上又开了窗，才两岁的孩子哪里挨得住，当晚就烧糊涂了。
柳贵妃佯装着急，当晚宣进宫的就是钟太医。
钟太医给小皇子看过枕，又开了药方，本想在太医院等着，却被柳贵妃赶回家去了。
小皇子没能活下来，他临死前还在喊母妃。
薛度雁听得心底发寒，这个柳贵妃狠毒如斯，难道先帝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小皇子没了，曹答应她......”她受得了吗？
卫韬：“曹答应生小皇子的时候难产没了，柳贵妃见小皇子可怜，就抱回宫里养大。”
“那小皇子是怎么没的？不是说钟太医留了药方？”说到这里，薛度雁突然顿住了。
柳贵妃本来就是要借着小皇子弄死钟家，怎么会留着他的命？就算又药方，又怎么会让人煎药给他喝？
卫韬提起柳贵妃就恨得咬牙切齿，呼吸逐渐急促，在他差点顺不下气的时候，手背被一双手温柔地握住。
他眼底清明了几分，看着李纾卉闪着泪光的双眼，无声地摇了摇头。
“柳贵妃找来她用惯的太医，在药方里加了相冲的药。小皇子喝完就开始抽搐，没多久就气绝身亡。”
医死了小皇子，别说钟太医，就是钟氏一族都要覆灭。
先皇后要下旨彻查此事，被先帝挡了回来。文武百官纷纷为钟太医求情，却也只能保住一条命，男子全部流放，女子充作官婢。
没让钟家女眷进入教坊思，已是先皇后据理力争的结果。
为保儿子钟太医一条命，钟老太医一人将所有的罪证扛下。等听到全家男子被判流放，女子充作官婢，自己被判斩首的消息时，他一头撞死在柳家门前。
柳家人和柳贵妃都没想到钟老太医会来这一手，他一头撞死在柳家门前，不就是在告诉天下人，钟家是被诬陷的吗？
不仅是被诬陷的，诬陷钟家的还是当朝宠妃。
这一下，柳家人连门都不敢出了，一出去就会被人扔臭鸡蛋。
也就是这时，柳贵妃被天下人冠上了红颜祸水，妖妃祸国的罪名。
可惜的是，钟太医那张已经研制得差不多的痨病方子也随着钟家人的死隐于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