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钰接下了赵庭芳递过来的案子,
一方面是因为,蛊相关的案子,让她直觉,可能与蛊人身后的人有关,
另一方面,她知道,这就是对方针对云宛,设计的第二步布局。
她得接过来,之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云宛放到刑部,而非他处。
连钰记得这个人当初身后还跟着四个仆从的,可是她搜遍了鸿运客栈,都没有找到那四个仆从的身影。
掌柜的对此亦没有任何线索,
那四个家丁的房间开在一楼,也是叫郎中看过之后,就没有出过房间,
他们当天给客人送饭的时候,里面的人还都是好好地趴在里面的床上,
今早再进去的时候,一个房间没了人,一个房间死了人。
现在那位南倚圣子的身份和死因都还在探查中,连钰要搜寻那四个仆从,需要画像。
在这一点上,能够提供帮助的,只有云宛和顾夫人。
顾家有爵位傍身,连钰一个三品侍郎不能托大,她亲自到云宅去请云宛和顾夫人帮忙描述那四个随从的长相。
“瑞山哥哥!”
云亭依旧很热情的过来迎自己,几日不见,连钰竟然觉得这个小子长高了!
“我姐姐会不会有事啊?”
关于云宛进京后,可能面临的阴谋,并没有提前告知云亭,
他只是知道前几日云宛在街上发生的事情,而今那当街污蔑云宛的人死了,
连钰却在现在找上了云宅,他总觉得这事可能会波及自己的姐姐。
里面的顾夫人和云宛已经在椅子上坐好,连钰并没有出声回答云亭的问题,
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进去分别和顾夫人和云宛见了礼。
“顾夫人,云姑娘,幸会!”
云宛起身行了万福礼,顾夫人则自始至终雍容端坐,一脸冷漠。
这个官员她认识,年初的时候,自己儿子侧室的案子就是她办得,
因为涉及到了皇帝和皇子,好一通和稀泥,她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是以,她对连钰没有什么好印象。
“连大人百忙之中还要来做侧绘这等小事,看来这案子办得并不顺利!”
连钰铺好笔墨,对顾夫人的话淡然一笑,
“承夫人言,确实不顺,这不来请二位贵人不吝给点线索吗?”
“给你线索,你能将案子侦破,不叫我女儿受一点委屈吗?”
言外之意,我儿子年初在你这里受的委屈,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现在我女儿的案子又落到你手里,我不信任你!
连钰明白顾夫人的心思,给了一个十分刑部侍郎的回答,
“只要案件与夫人和姑娘无关,本官保证所有人都不会受委屈,
相反,恐怕就不是受委屈那么简单了。”
顾夫人眸中聚起一抹忧色,连忙扶住旁边的云宛,一脸敌意的看着连钰,
“怎么,你还想做什么?我和我女儿来京之后,只出去了那一日,有什么事情,也是跟我们无关的。”
连钰眉头一抬,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所以,顾夫人到底在担忧什么呢?本官只是来询问另外四人的长相,并非来审讯的。”
“这——”
顾夫人立时冷静了下来,她只是习惯性的对连钰展示敌意而已,
“舅母,不必担心,瑞山哥哥从来不会判错案子,在京城官声很好呢!”
云亭看顾夫人一直在针对连钰,连忙到中间劝诱,顾夫人反而气看了他一眼,
“你大哥的案子也是她判的!”
额……云亭也闭嘴了,这事自己也找连钰算过账,
他看着连钰,一脸叫她自求多福的表情,看的连钰忍俊不禁。
“舅母,既然亭儿这样说,那连大人自然会秉公处理,我们将当日看到的说与大人,
而我们之后也没有与之接触过,后续自然就不会再和咱们相关了。”
顾夫人叹了口气,连云宛也这么劝她,她也不给连钰下马威了,便跟云宛一起说起上次那几人的长相,
“我们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过了几日了,而且当时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的事情……”
连钰十分认同的表示明白,让他们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连钰对那几个人的长相心中有数,而笔又在自己手中。
当顾夫人看到五张通缉画像后,对连钰竟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她和云宛描述的并不准确,对那几人的长相也是有些模糊的,
但是连钰画出来的,却将自己脑海中的几人的脸,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这等绘画功底和理解能力,若是不办糊涂案,应该算是很优秀的官员了。
得到顾夫人和云宛的肯定,连钰也不耽误,起身告辞后,便离开了云宅,
“瑞山哥哥!”
云亭依旧不死心,连钰蹲下身,抚着云亭的肩膀,极轻的开口,
“亭儿,记住,不要乱来!”
云亭眉眼一震,还欲开口,连钰已经快速的迈出了云宅的大门。
他直觉,这次的案子,似乎会有危险,所以连钰在告诫他,不要给她找麻烦。
“玉昭,咱们……”
“公子,听小姐的吧,她这样嘱咐,必然不希望公子冒险,
没有可是!”
云亭回过头,刚张开嘴还没有出声,玉昭就已经预判了他的话,
“公子说过,当您的命令和小姐命令相悖的时候,听小姐的。”
云亭抿抿唇,垂头丧气的回了院子。
另一头,连钰回到刑部以后,找到画师,将手中的五张人像快速的画了多份,全程搜寻这几个人。
然而一天过去了,没有丝毫音讯,
下值后,连钰坐在风云茶楼,
温暖的雅间,热乎的茶汤,
一桌子的蛇虫鼠蚁,全都是连钰从刑部的博古架上拿出来的,
杜止卿带着羊肠手套,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捡出来自己查看,
“下蛊之人,对于不同派系的蛊术,了解甚深!”
“不同派系的蛊术?”
连钰目露疑问,“止卿你是说,这些蛊虫不是同一派系的蛊术,练出来的?”
“不是。”
杜止卿淡然的摇头,将最后一只蛊虫尸体放回盒子中,抬起头来望向连钰,
“这些蛊虫都是一种蛊术练就得,是南倚的蛊术。”
“与其他蛊术有何区别?”
杜止卿用镊子指了指他重新排列好的蛊虫,一个一个的给连钰说明道,
“这边的虫子,大人定然没见过,”
长着尖头的肢解形软虫,长着长足的蜈蚣,眼睛上长了翅膀的蟾蜍她确实没见过,
但另一半那些巴掌大的萤蠊,带翅膀的圆虫那种怪模样的,她也没见过。
连钰很诚实的摇摇头,
杜止卿不卖关子,将被他分成两堆的东西言简意赅的说明,
“这一半是拼接,这一半是催化。”
“拼接,就是将不同的虫类用蛊术结合在一起,然后用药物喂养,
被拼接的蛊虫,身体的不同部分吸收消化的速度不同,就会拉着的身体痛苦,
在被种入人体后,这种痛苦会十倍百倍的加重,然后在人体中加倍的折磨人。”
连钰打了个冷战,这样残忍的手段,真是连酷吏都没有想到过,
“催化,就是强行催动其生长,有的是个头更大,有的是进化出以前没有的东西,
但是由于本身的身体无法供能给这些突然多出来的部分,导致他们的体内会极度饥饿,因而在被种入人体后,会疯狂的啃咬宿主。”
杜止卿将在盒子上画个大圈,
“这两种都是南倚最折磨人的蛊虫之一,但是,”
杜止卿唇角勾起,对于这转折的话,确实顿了很久,
“下蛊的人,却不是真正的南倚人,”
“止卿如此肯定?”
杜止卿郑重点头,
“因为这两种蛊虫正确的用法,其实不是直接下在宿主身上的,
应该由他们下了子蛊,将子蛊下到宿主身上,通过控制母蛊,可将更好的折磨宿主,
直至宿主和子蛊死亡,却无法查出宿主的死因,因为子蛊会随着宿主的死亡,化在宿主体内。
母蛊并不会因此消失,还可以继续下新的子蛊,然后继续折磨下一轮宿主,
说白了,就是这个人,浪费了珍贵的母蛊,而真正的南倚蛊师,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不排除蛊师故意为之,但是这些母蛊要是炼好,至少需要三年,正常蛊师都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