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王的姿态已经放到极低了。
说这些话时,也不亚于就是将皇位拱手让于厉天灼了。
但厉天灼却丝毫不领情。
“大哥知道的,皇位,我从未惦记过。”
“今日是否立我为储,也不劳大哥过问。”
“你还是在尽快养伤吧。”
“东极大学士邓大人,也是千机山庄少庄主,今晚弟弟便派人去给大哥送一辆堂兄所制的机关轮椅,方便大哥以后行动。”
厉天灼看似是对他好,实则就是想时刻提醒依王,他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
但钝感力超强的依王,并没有听出厉天灼话里的意思。
只有一旁的邓雪怜被气得不行。
“长乐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邓攸柠觉得好笑。
“长姐怕是忘了你在东极做的那些丑事了吧?”
“指使太医来废我这个从未抹面的妹妹武功;给对你那么好的养父下毒……”
“桩桩件件,不用我今日当着这些南炘人的面说吧?”
邓雪怜恼羞成怒:“邓攸柠,你休要胡言!”
依王也忙护着邓雪怜,毫不客气道:
“东极郡主非要提这些陈年旧事,是为了羞辱怜儿,还是为了羞辱本王?”
见依王加入,厉天灼也不能不为邓攸柠出头。
“陈年旧事?”
“可这些事都仅是去年发生的,当时我就在东极,皆亲眼所见。”
“大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弟弟劝你,还是看住这位新嫂嫂吧。”
“听说昨夜她离家出走,是袁小侯爷的人将她送回来的,他们之间……”
厉天灼挑了挑眉。
还是点到为止,他不再继续说了,就让依王自行领悟吧。
依王面如锅底。
其实自从他断腿这几日,也隐约听到了些府里的动静,知道邓雪怜对自己生了异心,总想着逃离云城。
方才厉天灼的那些话,不用他说,他自己也有怀疑。
但,厉天灼和邓攸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这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
亏他还眼巴巴过来给他们道谢。
他顿时觉得自己就像那热脸贴冷屁股的笑话!
他带着邓雪怜,愤愤地走了。
上了台阶,看到对面之人是长公主,完全没有预料的依王,竟一时间有些荒神。
与厉天灼跟长公主之间不熟不一样。
依王与长公主可谓是有些私人恩怨。
长公主对出身极为看重。
依王的生母仅是个没名没姓的早亡宫女,这让长公主从小到大都很嫌弃他。
“姑祖母来了怎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
“孙儿也好提前给祖母安排一二。”
他朝长公主行了一礼,不得已寒暄道。
长公主脸上也露出敷衍的笑。
“依王有心了,只是你的腿,还是少些操劳,好好养伤要紧。”
依王断腿这么大的事,就算她才来云城,也早已有所耳闻。
今日见了这孩子那空荡荡的裤腿,她也有些可怜他。
腿断了,这辈子,也是彻底废了!
“多谢姑祖母关心,孙儿定早日康复,也好能尽快为父皇分忧国事。”
依王在邓雪怜的搀扶下,才勉强行礼的。
在他的视角里,父亲病重,国务操劳,幼弟又不听话,总想着到处乱跑。
仿佛,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他这个做大哥的身上。
但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讨不得父皇高兴。
他不能因为腿的事,就自暴自弃。
与长公主商业寒暄过后,邓雪怜扶着依王要入席时,长公主的眼角余光刚好落到了邓雪怜身上。
“这位便是你新纳的侧妃?”她好奇地问道。
两人停住了脚步。
依王点了点头,邓雪怜也微微屈膝给长公主见礼。
“听说她曾是东极镇国公府的假千金,在东极可也算是位风云人物。”
“关于她的事,本宫甚至都听闻了不少。”
“据说她的夫家曾被抄家流放,她与东极的前太子也不清不楚的,依王,这般残花败柳的女子,你竟也敢娶进咱们黎家?!”
她怒声质问道,认为邓雪怜脏了她们黎氏皇族的门楣。
邓雪怜委屈到不知所措,她从未有招惹过这个长公主,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咄咄逼人?
依王原本在邓攸柠和厉天灼那边便受了气,现在有听长公主也说这些羞辱邓雪怜的话,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爆发。
“姑祖母,怜儿是我的女人,我既然都不嫌弃她的身世,您有何不满的?”
“再说,那些事已经都过去了,我认识的她是干净、清白、单纯、善良的。”
“人皆有过去,她的过去也许的确不好,但,我认识的只是现在的她!”
“若真说到过去,姑祖母您的过去难道就一片光亮吗?”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您这辈子棒打的鸳鸯还少吗?”
依王看向长公主的眼神里充满愤怒。
这次,他终于也收起来因生母身份而在长公主面前的卑怯,终于挺直腰杆对她质问道。
他就算再没用,也不许任何人羞辱他的女人!
他彻底发脾气的那一刻,邓雪怜可看呆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依王竟是所有与自己有关系的男人中,对自己最为真心的一个!
想起自己接近他的真实目的,仅是为了利用他过上好日子,邓雪怜的心口,竟有些许疼痛。
对面的长公主被依王的怒吼声震惊了。
她之所以敢表现得对邓雪怜不满,出言羞辱她,就是不把她的丈夫依王放在眼里。
别人都骑到他们夫妻头上欺负他们了,依王身为男人,自然就算是顶着不孝的罪名顶撞长辈,也非要反击不可。
依王与长公主也吵了起来。
在场大臣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遭殃。
长公主被依王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依王说得对,她年轻时的那些丑事也不算少!
在这皇权贵胄之家生长,谁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她这辈子,从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一直在做棒打鸳鸯之事。
她冷眼看着依王。
这小子不会知道她的那些丑事吧?
她强忍下心中怒气,不敢再造次。
安静到能听清众人呼吸的大殿内,厉天灼却冷笑了一声。
他感觉长公主今日是丢了大脸,被他们兄弟二人轮番怼。
厉天灼突然用欣赏的眼光看向依王。
一向待人和善、温润儒雅的大哥,今日竟然也与自己一样,做了那不孝之辈。
厉天灼的笑声回荡在殿内,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你们兄弟二人都是这般目无尊长,为了女人顶撞本宫,将我南炘皇位交给你们这样的人手里,这是天要亡我南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