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叶心神一凛,正想动手灭了那只小蜈蚣,却见——
沈昭宁面不改色,好似料到陆景耀会有此招,淡定从容地“迎接”小蜈蚣。
巧了,小蜈蚣落在她的肩膀,慢慢爬行。
她不仅不害怕,而且用衣袖裹着手,捏着小蜈蚣,放在书案上。
小蜈蚣朝陆景耀爬去,逃命似的,好似后面有一只猛兽。
这时,她拿起砚台,朝小蜈蚣狠狠地砸下去。
瞬间,小蜈蚣被砸得粉身碎骨。
陆景耀惊得目瞪口呆,泥塑石像似的,半天没动弹。
这贱女人太猛了吧!
若是娘亲,看见蜈蚣的第一眼就吓得嗷嗷怪叫,然后屁滚尿流地跑去躲起来。
“你还藏了什么东西,一并拿出来吧。”沈昭宁淡漠地坐在书案一侧。
“你为什么不害怕?”
陆景耀寻思着,难道她害怕耗子、蟑螂?
今夜,让几个小厮去捉几只,明日放在她的床上,把她吓个半死。
“你这些伎俩都是我玩剩下的。”她清冷地勾唇,“若你有胆量,就勇敢地跟你父亲说,你不练字!”
“若你没那狗胆,就乖乖地在这儿待足一个时辰。”
“若你不愿好好练字,我也不会强逼你,你在这儿吊一个时辰,便可回去。”
陆景耀双手抱胸,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我就坐在这儿一个时辰,什么都不做,你能把我怎么着?”
沈昭宁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紫叶,“她会帮你。”
紫叶冰冷地按着手骨,啪啪地响。
他嘚瑟地冷哼:“你们敢打我,我就跟祖母告状!祖母最疼我了,一定会打死你们的!”
“老夫人无权过问。”
沈昭宁示意紫叶,她立即把他拽出来,把他当作一根木棍,敏捷利落地翻转过来,头朝下地倒提在半空。
陆景耀惊恐地挣扎,声嘶力竭地怒叫:“放我下来!若把我的头磕破了,我杀了你们!”
“你再用力点,万一紫叶手滑抓不住你,你的脑袋就要开花了。”沈昭宁好整以暇地警告。
闻言,他不敢再乱动,可是被人倒提着太难受了,脸蛋憋得红彤彤的。
“无论你如何折磨我、虐打我,我都不会跟你练字!”他气鼓鼓地嘶叫。
“巧了,我也不想教导你写字。”她鄙视地嘲笑,“像你这种顽劣、无脑的官家公子,不配我浪费心思和精力教导。”
“你是不是在骂我?”陆景耀气愤地瞪她。
“今日是我骂你,等你长大了,多的是人骂你、打你,算计你,谋害你。”
“要你管!”
“我当然不会管你,我会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你被人欺辱、暴打的模样。”
“我是陆府嫡长孙,没人敢欺辱我!”陆景耀憋得整张脸红彤彤的,却神气得很。
“我还是郡主呢,可是有很多人欺辱我,骂我打我,谋害我。”
沈昭宁掀起广袂,“看见了吗?”
虽然他被人倒提着,憋得难受,但看得很清楚,她的手臂布满了密密麻麻、丑陋不堪的伤疤。
看一眼就觉得恶心,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他想起芳菲苑的丫鬟说过,大夫人在乡下庄子遭受了欺辱整整三年。
而且是因为三年前他中毒昏迷一事,蒙受冤屈才被父亲逐去乡下庄子的。
“眼下你不刻苦读书,长大后文不成武不就,无一技之长,只能靠着陆家的荫蔽,啃着父母积攒的家财过日子。”沈昭宁漫不经心地说着,“其实很多人都想躺平了舒服地过日子,但很快就会败光家财,而且坏人很多,会千方百计地谋夺你的家财。”
“谁敢抢我的东西,我就杀了他!”陆景耀冷哼着嘲讽,“只有你这种蠢笨的人才会被人欺负。”
“你不读书,也不练武,长大了如何杀人?只有被人暴打的份。”
“府里那么多护院,我还可以买几个身手好的护卫保护我。”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那些身手不俗的人会不会对一个干啥啥不行、纨绔第一名的官家子弟忠心不二。”
陆景耀愣住了,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
他在街上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少年,这乞儿跟人打架从来没输过,他想把这乞儿带回府,从此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他请了三次,这乞儿拒绝了三次。
最后一次,他生气了,问这乞儿为什么不跟他回府?
这乞儿轻蔑地瞥他一眼:“我不与纨绔为伍。”
陆景耀气坏了,打算强行把他掳回府,可是打不过他。
这贱女人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沈昭宁起身往外走,“把他吊着,时辰到了放他回去。”
他气咻咻地鼓起脸腮,就是不练字!
反正,这么吊着也没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他渐渐地撑不住了,太难受了。
“喂!喂!人都死了吗?”
陆景耀生气地叫嚷。
紫叶进来,闲适地抱胸看他,“时辰还没到。”
“你放我下来,我给你五两。”
他太知道了,府里的仆人个个都贪财。
只要给仆人一点甜头,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奴婢会如实把你说的每句话报知大爷。”她嗤之以鼻。
“十两!”陆景耀爽快地加钱,“你可以额外提出一个要求。”
“奴婢的要求是,你可闭嘴吧。”
紫叶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般盯着他。
他气呼呼地瞪她,但这只是小意思,他不会认输的。
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她把陆景耀放下来,“你可以走了。”
他头晕目眩,坐在地上缓缓,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以为那贱女人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她一定是忌惮他跟爹爹、祖母告状,才不敢做得太过分。
时辰还没到,苏采薇就在春芜苑前边等候,望穿秋水,望得脖子快断了。
看见耀哥儿,她心急火燎地迎上去,从头到脚打量他。
“耀哥儿,你没事吧?她打你了吗?”
“娘亲,我怎么会有事?”陆景耀嘚瑟地拍拍胸膛,“她怕我,不敢对我怎样。”
“她当真没对你……动手吗?”苏采薇摸摸儿子的脸和手,的确没受伤的迹象。
他摇头,兴冲冲地跑回去,下午就可以愉快地玩耍了。
但夜里,丫鬟给他沐浴时,看见他的脚踝有紫红色的淤痕。
苏采薇心痛得直抽抽,但没说什么。
翌日早间,她送耀哥儿离去后,吩咐春意:“你去春芜苑传话,请姐姐今日午时来膳厅吃饭,我要正式答谢她。”
贱人,今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