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薇在沈昭宁的挟持下,惧怕得身躯发颤,泪眼婆娑地看着夫君。
心里却笃定地相信,这件事根本不会有证据。
春回是知情人,如今她被贬去杂役房,但不可能背叛主子。
沈昭宁想要揭露当年那件事,绝无可能!
紫苏着急地绞尽脑汁,还有谁呢?
当年春芜苑的仆人不是发卖了,就是遣去乡下庄子了。
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人?
“我的确没有人证。”
沈昭宁似笑非笑地凝眉,金簪尖端在苏采薇的面上缓缓划动,“苏采薇,你敢发誓吗?”
苏采薇嘶哑的声音悲愤道:“我说的就是事实,有何不敢?若有半句……”
“用耀哥儿起誓,若你有半句虚言,便教耀哥儿文不成武不就,一辈子不能金榜题名,前程断送,碌碌无为。”
一字字,一句句,从沈昭宁的嘴唇吐出来,尖锐地刺进苏采薇的脑袋。
这番话犹如一道道惊雷,把苏采薇劈得神思俱灭。
也把陆正涵轰炸得浑身冒烟。
“沈昭宁,你就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他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地冲过去,“你这是诅咒我陆家荣华断绝!”
“大爷,不能过去!”紫苏死死地拽住他,拼了老命阻拦。
“苏采薇,你不敢用耀哥儿起誓?心虚害怕了吗?”
沈昭宁发狠地拽住苏采薇,耗了这么久,她的体力渐渐不支。
说了这么多话,咽喉痒疼,后腰开始酸疼起来。
若苏采薇此时拼了全力反抗,她定是压制不住的。
“耀哥儿是我儿子,更是陆家唯一的男孙,我不能拿他起誓。”苏采薇极力冷静下来,但声音跟着身躯打颤起来,“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昭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四肢颤得越来越厉害。
她嘲弄地挑眉,“陆大人,看见你这位枕边人心虚害怕的模样了吗?”
陆正涵终于推开紫苏,箭步冲过去,阴沉地把苏采薇拽到自己怀里。
沈昭宁早就撤了力道,但因为太过虚弱,竟然虚软地往地上摔去。
嗬嗬地咳喘着,整个后背被汗水浸湿了。
苏采薇被他搂在怀里,惧怕地依偎着他。
“夫君,我没说谎。耀哥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拿他赌一个万一……”
她娇弱地啜泣着,却看见他根本没在听,在看那贱人。
眼里藏着一丝……担心。
而且,他已经伸手,右脚也迈出了半步,这姿势分明是要去扶那贱人。
她心口一跳,眸里闪过一抹阴沉。
夫君绝不可以对那贱人有半分怜惜之情!
苏采薇整个儿扑在他身上,哭得更加委屈难过。
相当于抱住他,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陆正涵这才收回目光,柔声安抚她。
沈昭宁摔跌在地,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也看见了他古怪的姿势,差点没收住讥讽的冷笑。
专心地爱着苏采薇不香吗?又何必担心她?
或许,并不能说担心。
是男人独有的,看见柔弱女子受伤,会本能地激发保护欲。
紫苏疾步冲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冲着陆正涵气愤地吼道:“大爷,大夫人伤病未愈,你为什么推大夫人?”
“我没推她,她自己摔倒的。”
陆正涵震怒地皱眉,他只是把薇儿救回来,怎么就是推人了?
紫苏气呼呼地指控:“奴婢亲眼观看见的!堂堂户部侍郎,做了还不敢认!”
他气不打一处来,滔天的怒火快要掀了院子里的一切,“沈昭宁,你就是这么管教仆人的吗?”
沈昭宁讥笑,“陆大人,被人冤枉的滋味如何?”
陆正涵被她这句话呛得噎住,瞬间恍然大悟,放开了苏采薇。
当年,薇儿用那种事逼迫沈昭宁把那套钗借给她,而沈昭宁担心他知道了会动怒,迫于无奈用那套钗息事宁人。
那时,沈昭宁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他的心,对他百般讨好,自是不愿他知道那种事。
苏采薇拉拉他的广袂,娇柔道:“夫君,不如我先送二妹回去。”
“若你说出实情,我可以原谅你。”
陆正涵的剑眉压了压。
对他来说,这只是小事,抢了就抢了,也是她的本事。
苏采薇的眼圈立马红了,悲戚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哭出了前半生的悲凉坎坷与命运多舛。
“夫君,我只是太喜欢那套钗……才做了这种不光彩的事。”
“我打小就没见过那么精美、奢华、贵气的金镶玉钗,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拥有……”她声泪俱下地哭着,“对我来说,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贵……因此我没忍住,我想拥有它,戴着它,才能配得上夫君……”
“你得不到就要去抢吗?那你怎么不去抢官府、抢钱庄?”紫苏冷哼。
“夫君,我错了。”苏采薇泪水涟涟的脸庞布满了悔意,以及认错的诚意,“我愿意补偿姐姐,只要姐姐说得出,我都尽力办到。”
她朝沈昭宁跪下,用力地磕头,砰砰砰!
额头撞地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响亮。
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正涵闭了闭眼,睁开时,似有一丝失望闪过。
他朝沈昭宁沉肃道:“你一身伤病需要静养,薇儿替你伺候母亲半年,此事便如此了了,如何?”
“既是陆大人的意思,我还能如何?”
沈昭宁眼底的酸涩翻涌上来,但到底克制住了。
不想再让他看见,她流泪的软弱模样。
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人呐,再冰寒的心也难免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妄念。
平妻对正头大娘子如此逼迫,抢走嫁妆,如今这轻飘飘的惩罚,当真是把爱妾宠在心尖尖。
陆正涵看见,她瞳眸的泪意一闪即逝。
所以,不如她的意思?
伺候母亲半年已经是不轻的惩戒。
薇儿要打理府里庶务,每日已经够忙够累了,本就没多少闲暇伺候母亲。
“二夫人贵人事忙,只怕没多少闲暇伺候老夫人。再者,二夫人惯会找借口推脱,大夫人又能怎么着?”紫苏不客气地怒哼,“大爷这小小惩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给二夫人钻空子的。”
“你想如何?”陆正涵阴鸷地盯着沈昭宁。
这贱婢如此曲解他,她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