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一直在看热闹,见江氏的租客一家突然闹僵,蹭蹭蹭地跑过来。
“我心软见不得人受骗,老婶子你们租这套房子可得小心点!”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婶已经贴身趴着江母的隔壁,亲近得像是一对亲姐妹。
江母身子一僵,忍住心中不适,轻声问道:“大妹子你方才说的话是何意?”
“嗐!”张婶撇了撇嘴,大咧咧地喊道:“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这京城内谁会不知魏家和江氏啊!”
“那江氏说来也可怜,听说是个没人要的孤女,拿着自己的嫁妆辛苦扶持夫君科举,在家里伺候婆母妹妹,在外操持家业,我们这些周围邻居谁不羡慕他魏家有大福气娶得这么好的儿媳妇?”
“偏偏江氏摊上一个恶毒的婆母和狠心的夫君,一个往死里折腾儿媳妇,一个高中探花便弃妻,甚至恬不知耻地想霸占人家的嫁妆。”
“就你们现在租的这个宅子就是魏家老宅,那魏家娶新妇时就是在这里举办婚宴的,当日还邀请江氏参加喜宴呢。”
提到这张婶咯咯咯的捂腰直乐,全然不顾江母难堪的脸色,依旧跟个漏勺似的说个没完。
“大家都等着看江氏的笑话,谁知人家掏出了房契,上门讨要宅子来了!”
“老婶子你是不知道那魏老太婆的脸色有多难看,光是回想我就能多吃几碗饭!”
“还有……”
“大妹子!别说了!”江母哽咽喊道,复又强忍泪水,淡淡解释:“我们刚到还有许多家务需要处理,就不便留你了,你自便吧,等过两日我再上门拜访。”
张婶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好不容易寻到机会给魏家老太婆上眼药,现在人家已经出声赶人,她不舍地撇了撇嘴。
“好吧!老婶子我和你投缘,多嘴劝你一句,赶紧重新找一处院子吧,不然内城那边的魏府和国公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最后提醒的话,张婶左顾右盼,悄咪咪的说完便转身离开,生怕跑慢一点就会血溅当场。
江蕴逸皱了皱眉,上前温声道:“母亲?”
江母从迷茫中回过神,心神不宁地跟着儿子儿媳入府。
谁知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江父神情复杂地站在原地。
方才门外张婶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江母没有心思理会他,直径回了后院寻一间屋子收拾。
婆母离开周氏自然不能落后,所以最后只剩下父子两人相顾无言。
江蕴逸嗓子干涩,带着沙哑道:“父亲,阿姐她一个人在京城不易,以后不要和阿姐生气了。”
来时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他阿姐遭遇这么多不公,受到魏家轮番欺负。
江父眸子微闪,情绪在迅速变动,最后变成冷漠:“哼,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当初不让她嫁非要嫁,现在被抛弃也是她没有本事,拿捏不住魏家!”
“父亲!”江蕴逸咬咬牙心中无力极了。
阿姐当初除了对魏迟上心非君不嫁,其中一部分原因也在于父亲一心想让阿姐攀龙附凤。
以父亲的狠心定会给阿姐寻个高门大户,可他们家的身份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因此当初他也在努力促进阿姐和魏迟的婚事,没想到魏家也是一个狼窝。
江蕴逸停顿在院子中央久久不曾动弹,若是他能独当一面,也可以为阿姐讨回公道了。
……
庄子上。
江家几人入城后,庄子气氛依旧沉闷。
仅有江揽月丝毫不受其影响,在亭子里继续捣鼓香料新品。
铺子因为避瘟香而火爆京城,她经常供不上货,索性固定每日限量,买的人依旧不减少。
甚至连带着其他的款也销售一空,库房的存货已经不多了,钱掌柜每日都要过来诉苦催促。
江揽月不舍得放过这次赚大钱的机会,拉动所有人紧赶慢赶地制造香料。
此刻珊瑚和如意在她周围打转帮忙,两个人都欲言又止,江揽月无奈勾唇:“你们想做什么便说!”
闻言两人面露喜色,如意的嘴最快,最先问道:“小姐,你真的要跟着江家主返乡吗?那江家主对你一点都不好,可不可以不去?”
江揽月笑了笑:“父母要我回去,作为女儿如何拒绝?”
“他们想让小姐回去削发为尼,您年纪这般年轻,想求娶小姐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京城了,眼看着香料铺子越来越好,此番离开小姐怎能舍得?”珊瑚撅嘴道。
这可是小姐亲力亲为打造的铺子,其中的艰苦她都看在眼里。
江揽月停下手里的动作,眸子幽深,温声安慰道:“放心,我们不会出京的。”
……
泸州城内。
忙碌了大半年的魏迟望着日渐好转的患者,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再等半个月泸州的瘟疫定能根除,山匪也已经剿灭,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返京了。
魏迟眼底迸出野心,种痘法治疗天花之事,他定能占头功。
今生他要比前世走得更高更远!
另一边的军营主帐,一袭长发半束的白衣俊俏男子,他单腿搭在床榻边,反复擦拭随身佩剑。
帐内清脆又明亮的少年音响起:“今日魏迟那边的家书可截了?”
贴身侍从恭敬点头,从袖中掏出厚厚的一叠书信。
“小将军,魏府送来的书信都送过来了,这一叠厚的是魏夫人所写。”
男人神情严肃冷漠,淡淡哼了声,从容不迫地一封封拆开不属于他的信封。
看到那里甜腻到不行的情话,他身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看着看着他心里发酸发堵。
若不是魏迟横插一脚,当年娶她的人就是他!
忽而越看男人越觉得不对劲,这些字迹宛如换了一人。
“你确定这些信都是‘魏夫人’写的吗?”
魏夫人从男人嘴里说出像是烫嘴一般,其中还有两分咬牙切齿。
侍从站立不安,心里不自信了。
“小将军,这些确实是魏夫人写的。”
闻言男人眉头皱了皱,看信的兴致也无了,随手一扔:“把这些垃圾还给魏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