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的风沙卷着细砾拍打在驿站的木窗上,陈默望着案头摊开的羊皮地图,指尖划过“骨河”二字。三日前从骨珠咒文中解析出的线索,将邪修据点直指这片被黄沙掩埋的古老河道——传说中千年前剑修与骨煞邪修首战之地,如今已沦为魔气滋生的温床。
“明日卯时出发,到骨河上游的‘落沙镇’还有两百里。”宁桃递来一碗热粥,目光落在陈默手背上的淡金纹路——那是上次剑意共鸣后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地图上的咒文微微发烫,“情报说镇上半数人被植入‘骨鳞咒’,每月十五会受控前往骨河深处……”
“被种下咒文的凡人,骨血会逐渐转化为邪修的养料。”陈默接过粥碗,忽然注意到窗外掠过几道黑影,正是昨日在驿站见过的灰袍客,他们腰间挂着刻有骨纹的腰牌,“那些人是骨煞殿的‘骨使’,专责监视凡人。”
次日正午,二人抵达落沙镇。黄沙堆砌的矮房错落分布,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孩童跑过,却个个面色发青,颈后隐约可见淡黑色鳞纹。陈默刚踏入镇口,便有个老妇踉跄着撞过来,塞给他一块碎玉,低声道:“去西巷找‘老刀’,莫信穿灰袍的。”
西巷尽头的破院中,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中年汉子正在打磨柴刀,刀刃上竟刻着细小的剑纹。“你们是剑修?”汉子抬头,目光落在宁桃腰间的青冥剑上,“我婆娘上个月被骨使拖去骨河,至今未归……你们能救那些被咒文缠身的人吗?”
陈默蹲下身,指尖轻点汉子颈后鳞纹:“这是初级骨鳞咒,尚可化解。但深层咒文需要找到骨煞殿的‘骨井’——当年他们就是用凡人之骨喂养骨河,维持邪阵。”他忽然皱眉,发现汉子的瞳孔深处竟有极细的骨丝游走,“你是不是偷偷去过骨河?”
汉子点头,眼中泛起痛苦:“想救婆娘,结果被骨使打伤……”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六名灰袍骨使持着骨刃闯入,为首者盯着陈默冷笑:“剑修竟敢来此送死,正好拿你们的骨头祭河!”
“宁桃,护好百姓!”陈默青冥剑出鞘,剑鞘上的云纹与手背上的金纹同时发亮。骨使们挥刀扑来,刀刃上泛着腐骨气息,却见陈默剑势诡谲,专刺对方关节处的骨缝——这正是当年剑气长城剑修专破骨煞术的“裂骨十三式”。
“当!”骨刃与青冥剑相击,爆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陈默借势旋身,剑鞘尾端重重砸在一名骨使腕骨上,对方手腕当场扭曲。宁桃则护着老妇和汉子退到墙角,突然发现孩童们颈后的鳞纹在魔气中开始蔓延,立刻掐诀施展“净心剑吟”,清越剑鸣化作光网笼罩众人。
“该死!他们是剑气长城的余孽!”为首骨使见同伴死伤过半,突然咬破舌尖,喷出黑血激活腰间骨哨。尖锐的哨音回荡在镇中,远处的黄沙竟如活物般涌动,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白骨——正是被骨煞术操控的“骨尸”。
“带他们去地窖!”陈默将青冥剑抛给宁桃,自己徒手迎向骨尸。他虽剑骨断裂,却将剑意融入拳脚,每一击都震碎骨尸的关节。但骨尸数量太多,渐渐将他围在中央。宁桃心急如焚,忽然想起陈默曾说“剑意存乎一心”,猛然挥剑斩向地面,以剑气虚影撑起防护罩。
“老刀,带大家从密道走!”宁桃将青冥剑塞回陈默手中,自己则取出从宗门带来的“剑心符”——那是用陈默一缕剑意炼制的符纸,此刻点燃后,竟在虚空中凝成小剑虚影,“我引开骨尸,你去找骨井!”
陈默来不及阻拦,宁桃已化作剑光冲向镇外。他咬牙踹碎一具骨尸,跟着老刀进入地窖,却见地道墙壁上刻满古老剑纹——正是千年前剑修留下的镇河阵图。“当年先辈们用剑骨镇住骨河,后来邪修破了阵眼……”老刀指着深处闪烁的红光,“那里就是骨井!”
地道尽头,直径三丈的枯井中堆满白骨,井底浮着一颗跳动的“骨核”,正是骨煞阵的核心。陈默刚要靠近,井中突然喷出黑红色雾气,凝成骨魔虚影——正是那日在驿站见过的灰袍客首领,此刻他摘下兜帽,露出半边骷髅脸。
“小辈,竟敢毁我骨使!”骷髅脸怪笑,骨核突然爆发出强光,地道内的白骨纷纷站起,“当年剑气长城的剑修们用骨河埋骨,如今我便用他们的骨,炼就最强骨煞!”
陈默瞳孔骤缩,发现那些白骨上竟刻着熟悉的剑纹——正是当年战死的剑修遗骨。他强压怒火,青冥剑与手背上的金纹共鸣,竟在剑刃上凝聚出半透明的剑骨虚影:“你们辱没剑修遗骨,今日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剑骨虚影斩落,骨魔虚影发出哀鸣。骷髅脸惊觉不对,正要遁走,陈默已欺身而上,剑鞘重重砸在骨核上。裂纹从骨核表面蔓延,地道内的白骨纷纷崩解,露出底下被封存的剑修残剑。陈默捡起其中一柄锈剑,忽然想起师父曾说:“剑修之骨,埋于何处,便护佑何处。”
“不——!”骷髅脸惨叫着坠入骨井,骨核彻底碎裂。陈默瘫坐在地,看着地道墙壁上的剑纹渐渐亮起,枯井中涌出清澈的地下水——被污染多年的骨河,终于开始恢复生机。
镇外,宁桃正被二十具骨尸围攻。她的剑心符即将耗尽,体力也快不支,忽见镇中方向爆发出耀眼的剑光,骨尸们顿时僵直不动。回头望去,陈默正站在镇口,手中握着那柄锈剑,背后是重新流淌的骨河,水面倒映着漫天晚霞。
“他们……得救了?”老妇颤抖着抚摸颈后消失的鳞纹,眼中泛起泪光。陈默点头,将锈剑插入镇口的石碑:“当年剑修前辈用骨河葬剑,今日我们便用剑意清浊。以后这里,不再是骨河,而是‘剑河’。”
是夜,二人在镇公所整理从骨井中发现的卷轴,竟找到了化解骨鳞咒的完整方法——需以剑修的“剑意活水”洗练被咒文侵蚀的骨血。宁桃看着陈默疲惫的脸色,主动提出由她来炼制剑意活水:“你教过我,剑意不仅是杀人,更是救人。”
接下来的三日,落沙镇的百姓们排着队来到剑河边,由宁桃引导剑意活水冲刷体内的骨鳞咒。当最后一个孩童颈后的鳞纹消失时,剑河水面突然浮现出无数剑影,正是千年前战死的剑修虚影,他们对着陈默和宁桃微微颔首,便渐渐消散在星光中。
“原来,剑意真的会传承。”宁桃望着剑河,忽然想起陈默说过的话——剑修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手中之剑,而是心中不灭的守护之意。
第四日清晨,正当二人准备启程前往骨煞殿旧址时,远处的沙丘后突然出现一队人马。为首者骑着骨马,身披血色战甲,胸前挂着串成项链的骨核——正是骨煞殿的高层“骨将”。
“听说有人毁了我的骨井?”骨将的声音如同骨渣摩擦,他盯着陈默手中的青冥剑,眼中闪过贪婪,“当年剑气长城的剑修们以为埋了骨河就能断我传承,却不知他们的骨,才是最好的养料……”
陈默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尚未恢复的剑意,忽然想起在骨井中看到的剑修遗言:“若后世剑修至此,不必为吾等悲泣,但持剑向前,便是对先烈最好的告慰。”他转头看向宁桃,后者正默默将青冥剑递来,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
风沙再起时,两道剑光迎着骨将的队伍斩去。剑河之水在他们脚下奔涌,倒映着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剑骨虽断,剑意不绝,只要人间还有需要守护的灯火,剑修的脚步,便永远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