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子姬武猛然睁眼,额间血脉偾张,阴鸷目光如淬毒利刃直刺楚阳。
这个屡屡坏他好事的青年,已在他必杀名单上跃居首位。
自出生以来,除却父王的严厉管教,还从未有人让他生出这般噬骨恨意。
即便盘算着事后要将其千刀万剐,连皮带骨吞尽这群人的财物,但此刻若能通过正常途径拍得灵丹,终究更为稳妥。
只是当他对上楚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时,后槽牙几乎咬碎。
“五百枚。”
楚阳唇角微翘,漫不经心地吐出惊世数字。
整个拍卖场顿时沸腾,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连见惯风浪的鉴宝师都失手打翻了茶盏。
这个天文数字不仅刷新了今日的竞价记录,更将所有人的认知彻底颠覆。
“五百枚上品灵石!”
姜璃攥着竞拍玉牌的手指微微发颤,金丝楠木案几上的茶盏泛起涟漪。
这数目足够在东海之滨建起三座仙舟码头,如今却要化作掌心这枚龙眼大小的赤元丹。
玄衣少年执笔在烫金笺纸上又添一笔,墨迹未干的“五百”二字在月光石映照下泛着冷光。
侍立身后的青衫老者会意,立刻将新报价投入传声玉筒。
“这位公子当真要出手?”
斜倚软榻的白衣女子轻摇冰蚕丝团扇,发间鎏金步摇随动作微晃:“我等连金丹桎梏都未触及,何苦为突破元婴的丹药……”
话未说完便被水晶幕墙外骤然亮起的竞价符文打断,整座摘星阁的防御阵法都因汹涌的灵气波动嗡鸣震颤。
姬梦拢住飘散的青丝,鎏金护甲在沉香木扶手上划出细痕。
作为大秦长公主,她年俸不过两百上品灵石,而此刻隔壁雅间随手掷出的数目,竟抵得上国库半载盈余。
“表哥!”
姜璃悄悄扯了扯玄色衣袖,缀满东珠的裙裾扫过满地散落的灵契。
这些盖着镇北王府朱印的票据,每张都能在七十二郡支取百万白银。
李慕白指尖规律地叩着案几,紫檀木纹路间游走的灵气勾勒出北境特有的霜花纹。
父亲密信中那句“赤元现世必取之”犹在眼前,既然镇北王府的私库尚未见底,那便争取到底。
“混账!”顶层天字阁爆出灵木碎裂的脆响,姬武掌心还萦绕着未散的赤炎真气。
千年阴沉木打造的茶案化作齑粉,十二盏冰玉杯盏正冒着青烟缓缓融化。
黑袍老者袖中飞出的玄水符瞬间结成屏障,将太子暴怒的威压锁在方寸之间:“殿下,此次是为与天符阁缔盟……”
话音未落便被赤金蟒纹靴碾碎在满地狼藉中。
“本宫要的是四海俯首!”
姬武扯断腰间蟠龙玉佩掷向幕墙,看着那串仍在攀升的猩红数字冷笑:“查!给孤查清隔壁究竟是何方神圣!”
拍卖场穹顶的水晶灯在姬武撤去隔音屏障时微微震颤,他喉结滚动着吐出数字:“五百二十颗!”
话音未落,东南角的雅座传来清越嗓音:“六百颗。”
“谁?!”紫檀木椅被掀翻的声响惊动了看客们。
姬武疾步撞开珠帘冲到露台边,云锦衣袖被雕栏勾出裂口也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台下玄衣玉冠的青年:“楚阳!你当这是菜市撒泼么?八十颗的加价……”
“姬公子慎言。”
楚阳指尖轻叩座椅扶手,青玉扳指与黄梨花木相击发出脆响:“白尊方才说过,价高者得。”
他忽然抬眸,琥珀色瞳孔映着满场烛火:“倒是您这般失态,莫不是囊中羞涩?”
琉璃盏里的冰镇葡萄露泛起涟漪,姬武双掌重重击在雕花木框上,整扇窗棂应声碎裂。
纷扬的木屑中,拍卖师白尊广袖轻挥,罡风裹着传音没入暴怒者耳际:“损坏之物按市价三倍赔付。”
楚阳掸去飘落肩头的金粉,语调忽然放软:“家祖闭关冲击元婴已三十载春秋……”
他抚过腰间褪色的平安结:“这增元丹或许能全晚辈一点孝心。”
尾音未落,二楼传来瓷器爆裂声。
“六百一十!”
姬武扯断缠在腕间的七宝璎珞,玛瑙珠子滚落台阶的声音清脆如雨。
他胸膛剧烈起伏,望着展台上鎏金匣里莹润的丹丸——那里封存着他筹划二十年的宏图霸业。
姬武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六!百!二!”
暗红血丝在眼底蔓延,余光死死盯着对面雅间。
若对方再喊出七百之数,他便打算收手,等那混账带着驻元丹离开拍卖场时……
袖中淬毒的袖箭无声滑落掌心。驻颜丹必须属于母后,哪怕用最肮脏的手段。
“公子豪气冲天,在下实在佩服。”
楚阳突然抱头作势哀嚎,腰间十几个空荡荡的锦囊叮当作响:“可家中老祖宗等着续命呢!六百二十一!这价码够买三座边城了!”
姜璃险些捏碎手中茶盏。
这人昨夜分明从她妆奁顺走三张金票,此刻却把衣摆里衬都翻出来示众。
余光瞥见李慕白抽搐的嘴角,她突然福至心灵。
“夫君。”
姜璃纤纤玉指揪住楚阳半截衣袖,声音发颤着说道:“不如我们典当婚房?”
全场倒抽冷气声中,姬武瞳孔骤然收缩。
原来这寒酸书生竟是带着未婚妻来竞拍聘礼!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扯下腰间蟠龙玉佩拍在案上:“六百二十五!”玉器碎裂声清脆如裂帛。
楚阳背对众人勾起唇角,鱼咬钩了!
当拍卖槌重重落下时,三楼雅间传来瓷器碎裂声。
楚阳摩挲着袖中暗器图纹,笑意浸透眼底寒芒。
从拍卖场到西韩国边境足有七处绝佳伏击点,足够让这位太子殿下明白。
真正昂贵的从来不是灵石,而是活着带回宝物的命。
关于增元丹的竞拍终于尘埃落定,这场惊心动魄的竞价博弈让满座宾客无不倒吸凉气。
从最终结果来看,西韩国太子姬武显然将全部筹码都押在了这枚灵丹上。
楚阳攥着空荡荡的银票匣子,掌心沁出冷汗。
这场拍卖彻底粉碎了他对“富足”的错觉,若不是出发前老王爷将国库钥匙交到他手中,他连与姬武同场竞价的资格都没有。
此刻他望着对面金碧辉煌的包厢,突然觉得那些镶嵌在檀木框上的夜明珠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