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薇跟着北凉三皇子出逃五年,这五年里,元策没去抓人回来。
念在夏国内宣平侯爪牙太多,恐误伤了她,又见她在北凉过得安虞,换个地方适应对她的心情也好。
元策硬生生忍了下来,看着她远走异国。
因着种种顾虑,接她回来的期限拖到至今。
北凉内乱,他先是派去暗线与青柳接应,想着能不惊动其他势力的接她返回大夏,谁知被王燃截道,只能看着他们行至边关才出手。
好不容易抓回来的青梅,元策说什么也要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样才放心。
“早在先皇执政时,就已察觉宣平侯的势力庞杂,暗中笼络朝堂大半的官员,狼子野心,搅得皇权不稳。”
元策抱着赵若薇,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细软的手被捏紧,略带薄茧手指若有若无的摩擦手心。
赵若薇安静的枕着男人手臂,听他温和耐心的讲述前朝政事,以及两位皇帝先后压制宣平侯的部署。
三年前,也就是若薇离开大夏的第二年,先皇驾崩,二十又四的太子登基。
适逢边境动荡,西戎趁国丧大举入侵,宣平侯掌握大半军权,元策不能动他,还需要他击退蛮夷。
这更助长了外戚的火焰,宣平侯得胜归来的第一件请赏就是请旨册立他的嫡长女为皇后。
元策见她欲言又止,拍了拍她脑袋,“勿要担忧,我已有把握除掉外戚,韩氏一族登顶太久,大夏容不得。”
“那我之前在你书房翻到证据,你还诓骗我...”赵若薇不解道。
元策低首吻了吻若薇的眉心,“都怪我,应当早点将计划告知你,可那时尚在东宫,还未登基,父皇又主张缓兵之计,徐徐图之,这才瞒了下来。”
元策向来冷漠居多,难得温和,赵若薇逐渐哄住,这才知道他并非冷心之人。
“太傅一家灭门确是宣平侯所为,就算不是他动的手,我也要除掉他。”元策沉声道。
赵若薇有些担心,“我已进宫,不日同皇后太后见面,若是她们知晓我活了下来,肯定会猜到是你救的我,那宣平侯岂不是要朝你发难?”
元策见她紧张自己的模样,嘴角轻笑,“现在知道担心我了?”
他打趣道:“方才不还骂着粗话?”
说到这寒眉微皱,严肃起来,“谁教的你整日老娘老娘的?真后悔让你去北凉蛮荒之地,学出粗俗的毛病来。”
赵若薇羞恼的捶他胸口,急道:“你快说啊,虽说借边关小将家女郎的名头进宫,可接下来怎么办?”
元策冷脸不吭声,故意等着赵若薇一声一声“太子哥哥”哄他,见她真急了,才摸摸粉嫩的小脸。
“莫怕,朕既然接你入宫,就没想过憋着你,不管太后还是韩氏女,娇娇尽可上去一展口才。”
赵若薇听得云里雾里,半晌才道:“像从前那般?”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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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过五日后,赵若薇小腿上的伤彻底好了,元策仍旧掀开裙,拿着去疤的药膏,轻轻涂上一层。
赵若薇等不及,推开他俯身落下的肩膀,嘟囔着“我要梳洗上妆了,可不能错过了时辰。”
元策凝神观望疤痕,没用力道,被推得后仰,再看去,柔软娇艳的女娘子已经走到箱笼处,翻找衣裙。
二人私下不讲尊卑礼仪,若是被宫人们看去,定然惹得非议。
东宫时,宫人便被勒令无故不得入内打扰,现在亦是如此。
昨日闲暇时,赵若薇便让青柳将时兴的宫裙都准备好,放在最靠前的箱笼里,便于她试穿。
元策半靠在床榻,望着小娘子兴致盎然的照镜子,没再开口,看过三轮换衣后,才等到她理会自己。
“这件好看,还是刚才那件好看?”赵若薇询问道,柔顺的发丝垂至膝腿处,仅用一根明黄的发带松垮垮的绑着。
元策没回应,晦暗的眼神落在她开心的笑颜上,看来,昨夜还是不累。
下次再怎么哭着求饶,也不信了。
元策虚虚一指,“这件。”
赵若薇蹙眉道:“哪有?我怎么觉着是这件呢?”
说着,她又重新换上之前那件。
元策:“......”
何必多问他。
元策本以为她醒得早,还能温存一会,原是为了挑衣裳,心不知她这般隆重是为何事,当即问出来。
“自然是去面见皇后娘娘。”赵若薇觑眼看他,“陛下不知?受过册封的妃嫔在第二日就要去拜见皇后,还要奉茶呢。”
只不过赵若薇腿伤未愈,久久没去,可叹皇后隔天就派人慰问,言语提及请安一事,生怕未央宫忘记了。
元策听她恭敬称呼,便知生气了,若是开怀自当唤‘太子哥哥’了。
“朕不是说过,不必理会后宫之人。”
赵若薇又比划第五件衣裙,照着铜镜,没去看他,“那哪能啊?陛下又不知道吗,未央宫哪个宫人不是您手下的暗哨?就在妾身封贵妃那日,韩皇后就派人送来贺礼。”
她忽然回头,看向元策,啧啧两声,“还派女官传话,说得都是我的词哦,早知她说了,我就不学了。”
赵若薇白了坐在床榻的皇帝陛下一眼,撅了撅红唇,“真好笑。某些人啊还硬逼着我学呢,生怕未来的太子妃丢了他的面,不巧了,直接换人了。”
小娘子口舌如簧,元策被怼的闷声不吭,只听他淡淡道:“可需朕一同前去?”
赵若薇皱眉,“怎么?怕我玩得太过了?”
“陛下放心好了,妾身必会恭恭敬敬的伺候皇后娘娘。”
元策起身,走到她面前,拿起披帛落在衣袖处,“不要闹了,你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凝神看着,低声道:“今日不上朝,朕在未央宫批奏折,等你回来。”
赵若薇伸手环抱住元策劲瘦的腰身,眼里含笑,“那不成了,还得劳烦陛下亲自来接。”
元策平静的看着她,嘱咐道:“不能伤到自己,其他随你。”
赵若薇敷衍两下,“知道了,太子哥哥真啰嗦。”
等再换两件外裙,才最终选中穿那件最亮眼的正红色宫裙,她猜这身越制的装扮定会将韩月灵气疯。
韩月灵,宣平侯韩武的嫡长女,太后亲侄女,当今皇后娘娘,也是赵若薇还是未来太子妃时,闹得最狠的官家小姐。
当年先皇定下太子妃人选,韩家就只能盯上太子侧妃的位子,韩月灵抓住机会就去缠着太子,场场宫宴她是一点没落,简直太子头号仰慕女娘。
宫里派来的女官说储妃要大度,端庄,知理,广纳东宫,为储君繁衍子嗣。
反正一大堆的君臣道理,赵若薇为了应付功课背的滚瓜烂熟,可她做不来。
每每见到韩月灵梨花带雨似的唤‘太子表哥’,赵若薇就觉得一阵恶寒,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她也这么恶心的吗?
最重要的是韩月灵不仅缠着太子,还缠着未来太子妃。
有日,赵若薇终于忍不住了,转身看着跟着她的韩月灵,语重心长道:“你不要再喜欢太子了,他一点都不好。”
韩月灵当时才十一岁,比赵若薇还要小两岁,就是个小孩子,赵若薇也不想以大欺小。
“我都受不了他,更何况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娘?他非常冷酷无情,经常训斥东宫的属官,饮食作息的规矩也非常多,稍微动作大了惊醒他,就要遭殃!”
赵若薇边说边比划,越说越得劲,恨不得将太子所有毛病都说出来,隐有泄愤之意。
韩月灵像是听傻了,呆呆的望着赵若薇,眼神惊恐,结巴道:“太...太子殿下”
赵若薇一愣,看来自己说得还挺管用,不叫‘太子表哥’了。
正要再说几句宽慰的话来安慰吓傻的小女孩,忽然发觉颈部发寒,猛地转身,就看到元策阴恻恻的望着她。
赵若薇:“......”
那天,赵家娘子哭得眼睛通红,抽噎的走出东宫,上了马车回家。
皇后听闻,将此事说与皇帝听,皇帝表示太子确实性子冷淡,他这个父皇都能感受到。
帝后二人不约而同叹息,又赐了很多物件送到赵家,安抚未来的皇家儿媳。
赵若薇唤青柳进来梳妆,一众宫人端着洗漱的物件低头入内。
元策已穿好衣袍,连腰带都是自己系的,没指望铜镜前的那位,甚至赵若薇够不着的带子都是喊皇帝陛下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