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听说我以前打了八年的仗,觉得我做个递信的碎催有点屈才,想把我调往驻扎在齐阳郡的武所。”
贺咫进门洗了手,一边帮着做蜜丸,一边跟姜杏商量。
“娘子你看,我要不要答应这份差事?”
小夫妻商量正事,姚婷玉招呼苗素娟,两人去了后院。
姜杏沉迷捏蜜丸,没顾得上吱声,贺咫撞她一下,催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姜杏头也没抬,“升官发财,天大的好事儿,干嘛不答应?”
贺咫:“如果调去武所,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一趟,我怕……”
“怕什么,我干哥哥代县令一职,只要我不欺行霸市,谁也不敢欺负我。”
贺咫脸一沉:“我怕的就是他。”
“你怕赵彦?”姜杏十分不解,“你们合力铲除娄金山,不是已经是最好的哥们了吗?”
贺咫偏头瞪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姜杏眨了眨眼,态度十分诚恳:“我是真不懂,还望贺大人不吝赐教。”
贺咫叹口气:“你以后离赵彦远一点,他对你心思不纯。”
“怎么会?”姜杏不解,“他现在是我干哥哥,难道连他的醋,你也吃?”
贺咫并不否认,抬头望着前方叹了口气,发愁道:“许昶一个臭苍蝇,就够不让人省心了,又来一个赵彦,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哥哥,这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他一挥手,颓然道:“罢了,我也不去什么武所当百户了,以后就留在渤海县,送送信跑跑腿,跟着你卖蜜丸好了。”
姜杏噗嗤一声笑了,嗔怪瞥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贺咫欺身过来,盯着她的脸,咬着牙问:“怎么,你后悔了?”
姜杏用力嗅了嗅,撇嘴道:“真酸,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贺咫知道接下来肯定没好话,干脆不接话。
“就像一口沸腾的大醋缸,浑身上下直冒酸气。”
贺咫:“在意你才吃醋,否则我怎么不吃别的女人的醋?难道嫁给我你后悔了?”
牵强,但也说得过去。
姜杏知道,他这么闹无非是想吃颗定心丸。
于是,耐心劝道:“我当然不后悔,你从种地的农夫,到吃皇粮的函使,再到百夫长,只用了几个月。照这速度下去,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妻随夫荣,当上诰命夫人了。这等好事儿落在我头上,傻子才会后悔。”
“真的?”贺咫心里暗爽,却用力压着嘴角,不让她瞧出来。
“当然是真的,你踏实去做你的百夫长,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娘和干娘帮衬,杏林春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等你做到千夫长,我就到齐阳郡里去开铺子置宅子,到时候你就不用辛苦地来回跑了。”
这番话听得贺咫心里熨帖,转念一想,壮着胆子说道:“咱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哪三章?”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在外不许饮酒。”
姜杏眨眨眼,心道:我又不是酒鬼,别说在外,在家里也从不喝酒啊。
遂点点头。
贺咫:“你须跟其他男子保持距离,尤其是赵彦跟许昶。”
姜杏翻个白眼,小声骂道:“你防着许昶也就算了,怎么把赵彦也当做小人呢?”
贺咫:“男人懂男人,你跟他必须保持距离,以后干哥哥也少叫。”
姜杏吃惊地问:“那我以后叫他什么?”
“赵大人。”
“赵大人?”姜杏无语,坚持争辩道,“可是认亲酒已经喝了呀,还能反悔?”
贺咫:“他现在是代县令,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你若人前人后叫他哥哥,少不得被人拿来同娄氏兄妹比较。那样只会害了他。”
话音刚落,赵彦抬脚迈过门槛,走进店里。
他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大咧咧地问:“妹妹,我娘呢?”
姜杏尴尬指了指后院,“干娘跟我娘在后院收药材,等会儿关门之后,我相公送她老人家回去。”
“有劳贺兄弟,那我告辞了。”
他叫姜杏妹妹,却叫贺咫兄弟。
称呼驴唇不对马嘴,更加深了贺咫的猜测。
贺咫抱拳,扬声道:“赵大人慢走。”
赵大人?
赵彦抬脚准备迈门槛,顿时僵住了。
贺咫扯着姜杏的袖子催她,姜杏极不情愿地喊道:“赵大人当心门槛,慢走不送。”
赵彦疑惑地扭头看他们,只见两人并排站在柜台后,端着的是客气疏离的笑容,像一对儿假人。
赵彦探头看了看天色,日光明亮,太阳还未下山,这就鬼上身了?
他摇摇头,疑窦丛生地走了。
姜杏:“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贺咫:“不好玩,但是……安全。”
姜杏:“心里有鬼才想要安全,我心里坦荡荡的,谈什么安全?”
贺咫:“光你自己坦荡是不够的,你不懂男人,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十分黑暗。”
姜杏眼皮半眯,“约法三章还差最后一条,你一块说出来吧。”
贺咫:“第三条,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他一脸焦急,“约法三章,管的了君子,管不了小人。我若不在,许昶定然不会死心,留你在他身旁,我不放心。”
姜杏觉得自己才搬来县城没多久,路还没有认全呢,这就要搬走吗?
杏林春的生意刚开张,母亲也接来同住,貌似一切都在向她设想的方向迈进。
可是,贺咫突然提出搬到齐阳郡里去,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她没贸然答复,想了想,点头说:“那便听你的,你先过去赁宅子,回头定下来,我们就搬过去。”
贺咫喜出望外,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把从店门前路过的一对夫妻吓得一愣。
姜杏面红耳赤推开他,瞪他一眼,嘴上却道:“你明日要走,今日早些关店吧。”
“还是娘子懂我。”
贺咫兴冲冲忙去关店门,天光大亮,便催着姚婷玉、苗秀娟快些回家。
三人走到胡同口的时候,被意外出现的一行人给吓得愣住。
许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低调奢华,比之前娄金山的车驾阔气得多。
数名穿着铠甲,挎着腰刀的侍卫,八字排开,把胡同守得严严实实。
三人被盘问了一通才获放行。
姜杏小声问:“许家犯事了?”
贺咫摇了摇头,“没听说呀。”
三人一头雾水,走到自家门前,正拿钥匙开门,春草战战兢兢走过来,唤了一声“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