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柔扶着阴又琴,一直给她揉着后背,看着阴又琴的苍白脸色,小姑娘吓哭了。
沈云芝道:“快到一侧的榻上躺一躺,这是气急攻心!”
张思柔哪敢不听,赶紧扶着阴又琴,从席间撤了,走到内间,在榻上躺了。
她正要出门去找府医,被阴又琴叫住。
“柔儿!”
“娘!”
“你给我……跪下!”
“娘?”
“跪下!”
阴又琴突然变得严厉,把张思柔给惊了一下。
张思柔只好跪在阴又琴的榻前。
“你跟我说实话,你……你到底有没有跟那个陈洛……”
“没有啊娘,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那你们就这样断了,好不好?就当娘求你了,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能为我和你爹想想吗?”
阴又琴语中带泣。
沈云芝在旁道:“又琴,孩子大了,也别太逼孩子,你年轻时,不也认准乾同,非嫁不可吗?”
阴又琴不吱声了。
沈云芝于是转头看向张思柔,“思柔,你跟本宫说句实话,你是真的想跟那个陈洛,生活在一起吗?”
张思柔很烦。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提这件事,是怕我娘不打我吗?
她看向沈云芝道:“丽妃娘娘……”
“你听我说!”
沈云芝打断了张思柔的话,强势道:“如果你真心喜欢陈洛,本宫今日替你做主,说服你的母亲。”
“嗯?”
张思柔听着听着,脑子有些懵圈。
不是,你刚才一直说陈洛坏话来着,现在要撮合我俩?
我没听错吧?
张思柔正愣神的功夫,沈云芝又道:“你们如果真心喜欢,切不可再行偷偷摸摸之举,你知道京城大街小巷,是怎么传你们的吗?说得非常难听,甚至说,陈洛不仅勾搭了你,还被你母亲的美色所迷惑!”
“不可能!”
张思柔突然就要站起来,她不想再听下去。
阴又琴突然又开始打起摆子,呼吸也跟不上趟。
张思柔又是一阵担心。
沈云芝道:“本宫知道你也是个老实孩子,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怎么办?时间长了,对你,对陈洛,对你娘亲,还有整个张府,那能有好?”
张思柔气得浑身发抖。
阴又琴刚缓过一口气来,便哭泣道:“造孽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沈云芝道:“如果你们二人真是情投意合,我愿意居中做媒,等成了婚,流言不攻自破!”
张思柔看着丽妃,不知道她为什么帮自己。
可她要是说,请丽妃成全,又担心阴又琴受不了刺激,一时间僵在原地。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沈云芝又看向躺在榻上的阴又琴,“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思柔从小娇养惯了,你担心她嫁过去受罪,我自己也当她亲女儿一样,我派个使女,替思柔试婚,如果……”
“试婚?是什么?”
张思柔听到这两个字,卡姿兰的大眼睛,差点没飞出眼眶。
沈云芝疑惑道:“你不知道?”
张思柔摇头。
“为了验明陈洛是个正常人,且没有不可告人的隐疾,先安排一个使女,过他生活两三日,你可知道,你一旦嫁过去,那是多么大的事情,万一他……”
“不行!”
张思柔立马拒绝。
她觉得自己在什么事情上,都可以忍让,但唯独在分享陈洛这件事上。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却也不想改变。
“放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干什么?”
阴又琴呵斥。
“难道,你要让整个京城,都看我们的笑话吗?你爹是工部尚书,你爷爷是当朝首辅,你让他们因为你,在这京城抬不起头来吗?”
阴又琴说着,又开始捂着心口,痛得打起摆子。
张思柔被说得眼泪哗哗。
沈云芝道:“别说是你,皇上嫁公主,也会派个宫女去验驸马,这是咱大乾的规矩,一旦成婚,再说后悔,那是要丢人丢到史册中的!”
张思柔被说得心情郁闷极了。
“娘,我不嫁人总行吧,您满意了吧!我以后都不出去了!”
“那你就写封信给陈洛,叫他别等你!”
阴又琴看着张思柔,“你写还是不写?”
“拿笔来!”
张思柔又气又恼,等下人拿来纸笔,她一边哭,一边写。
很快就写好了。
把信递给了阴又琴,“您满意了吗?”
说完,她走到水阁的墙壁前,从上面抽下宝剑,切下一缕青丝,连剑一同扔在地上。
而后哭着跑出水阁。
等张思柔走开,沈云芝轻叹道:“这孩子跟你年轻的时候,真像,脾气也像。”
阴又琴摇头叹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老爷想让思柔嫁给镇南王世子云熙,如果,真让陈洛那个小子,把我家思柔……”
沈云芝点头。
她拾起张思柔扔在地上的信,对阴又琴道:“派人把这封信,给到陈洛,让他写一封绝书,时间长了不联系,感情会淡的。”
“嗯。”
阴又琴叹道:“希望柔儿尽快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她会明白,我是在替她着想。”
她把信收入一个信封,用蜡封上,叫来一位护院,叮嘱道。
“去把这封信,送到前礼部左侍郎陈敬南的府上,交给陈洛,并让他务必在一柱香内,回一封绝书,就说……”
阴又琴顿了顿。
“就说,他若不回,张家便对他做的事情,告到皇上那儿去!”
护院捧着信,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然后,护院牵了匹马,出了张府,不足一刻,便来到了陈府前。
负责守卫的阿三,提前将人拦下。
问清来意,才通知了陈洛出来。
陈洛手中拿了一瓶可乐,来到门外,递给了阿三,看着张府来的护院。
“陈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写给你的绝书,夫人说,你们的事情……到此为止,请你也回一封绝书,否则,夫人会告到皇上那儿去!”
护院说完,陈洛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绝书,他知道。
如果是前世那种,绝书的意思,差不多算绝笔书了。
但在大乾这种古代,其实绝交的意思更多些。
好端端的,张思柔遇见什么事了?
看着护院递上来的绝书,陈洛没有接,而是道:“阿三,你帮我看吧。”
阿三疯狂摇头。
陈洛无奈接到了手中,把信封撕开,抽出一封折叠的信。
信还没打开,从里边掉出一缕青丝。
陈洛感觉事态有点严重,赶紧查看信中内容。
看着信上娟秀的字迹。
陈洛搜索原主记忆,倒也能确定,是张思柔写的。
君敬启
展信如晤。
昨夜西风骤起,檐下铜铃碎碎,恍惚又见君执卷立于梅树下,疏影横斜处,袍角沾着雪片与落英,而今执笔如执刀,字字皆剜心。
家严以不孝罪相挟,慈母悬白绫于梁前,三更烛泪尽时,妾终是剪断青丝半寸。
自此寒梅覆雪,当绝春风之念。
秋扇蒙尘,再不敢期明月之约。
君当知我非薄幸人,奈何生作笼中雀。
依稀记得胭脂街头,君指天为誓,白头并非雪可替……
今大理寺案牍如山,君且尽忠职守,勿念城南旧事。
妾自当勤奉汤药,侍亲终老,唯愿来世生于寻常巷陌,可坦荡执君之手,共看人间雪白头。
临书涕零,不知所言。
思柔绝笔。
陈洛看完信中内容,心里不是滋味儿,可能大概或许……
张乾同与其夫人,又对张思柔说教了,而且,这次说得可能比较重,甚至开始威胁张思柔,让她写的这封绝书。
但字里行间,陈洛又分明能感受到张思柔的痛苦。
这是一种迫不得已。
张府护院道:“陈公子,夫人说,请您务必也回一封绝书与小姐,否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能看得见陈洛的表情很不好看。
护院也怕干这种两头不讨喜的活儿。
陈洛思来想去,觉得暂时安抚住张府上下,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如今,事情已经在按部就班的推进。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猎杀时刻。
他也不一定能分出一定的时间,来处理感情的事情。
“阿三。”
“在。”
“去府中拿纸笔来。”
“……是。”
阿三打量了一下对方护院,吹了声口哨,把阿四叫到前面,盯着点,自己回府去拿。
不一会儿回来,手中已经把一切备好。
“公子。”
陈洛‘嗯’了一声,小心斟酌了一会儿,提笔写下几行小字,塞进信封,用蜡封好,递给了对方。
张府护院见任务完成,赶紧告辞。
等回到张府,那护院把陈洛的信,举手递向阴又琴,道:“夫人,这是陈家公子回的绝书!”
“打开看看。”
沈云芝说完就后悔了,又道,“还是直接给思柔吧,或者,一起看?”
阴又琴答应。
于是,两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明珠阁。
张思柔躺在床上,向里侧着闷声哭泣,听到阴又琴与沈云芝来,抽搐着假装睡着。
她知道阴又琴带来了陈洛的绝书。
但她不确定,陈洛会在信中说什么,她不知道,听了那些话,她会不会受得了!
阴又琴道:“柔儿,你自己看?还是娘念给你听?”
张思柔不动弹。
阴又琴只好当着沈云芝的面,把信封撕开,把信抽出,抖了抖信纸。
看着上面的内容,阴又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