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听见温潮生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实话,他们现在和盛家的牵连已经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可是那能怎么办——
温锦只能安慰温潮生:“您别担心,该担心的另有其人。”
他们本来就问心无愧,没什么可害怕的。
倒是盛天,更显得心虚。
而也当真被温锦猜对了。
比起他们这边还算淡定的情况,另外一边确实更加焦灼。
文家的宴会厅里,盛天同盛尘坐在文山海对面。
文山海严肃的面容上,都带了些许笑意:“盛总和当年还是一样,说起来也是缘分,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成为亲家。”
盛天嗤声,眼里隐约的都是些不耐烦:“没必要说这么远,直说你今天是有什么打算吧。”
纵然多年未见,可是盛天又哪里会不了解文山海。
文山海顿了下,仍旧道:“盛总说的什么话,你我本身是同辈,现在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自然应该是多聊聊。”
他侧目看了眼文幼:“文幼以后毕竟是要嫁给盛炀的。”
文幼端坐在他身旁,她面容上不动声色,精致的妆容像是一个始终微笑的面具。
盛天的目光落在文幼身上,和盛炀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带着些许不耐。
他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声道:“嫁给盛炀?我看未必,他身边现在可还是养着一只小麻雀。”
盛天倒也不是完全不了解盛炀,好歹回来之前,也是让人调查过。
自然也就知道盛炀和温锦之间的那些事。
而他的意思,文山海和文幼自然也清楚。
文山海脸色闪过一抹凉意,他还记得在羊城的时候,他本来想借着何凯的事情,给温锦一个下马威。
却没想到被她躲过了一劫不说,甚至还反而让盛炀抓住了何凯的问题,甚至差点让盛炀和文幼离心。
只是他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年轻人爱玩很正常,只要别忘记了什么才是重要的就行。”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盛天冷嗤一声,“我看他就是分不清什么是好是坏了。”
“那不也挺好的?”
文山海反问一句,而后看向文幼,“我和盛总聊点工作上的事情,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听,你可以带盛尘去花园里逛一下。”
盛尘眉梢微挑,“我的荣幸。”
文幼看他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带着盛尘离开餐厅。
文山海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文幼和盛尘的感情看起来也不错。”
回答他的却是盛天更加不悦的嗓音,“盛尘已经有未婚妻。”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是明显的对文山海刚才话语的嫌弃。
文家在京市的地位并不算特别突出,就是文幼配盛炀都高攀,更何况还想盛尘?
文山海也是成了精的人,他注意到盛天眼里的蔑视,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安静的会客厅里,只剩下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互相试探。
“反正你要嫁进盛家——”花园里,盛尘看着文幼,“不如考虑嫁给我?”
文幼脸上扯出一抹讥讽,“你的意思是,让我嫁给一个并不被盛家承认的人吗?”
盛尘至今都没有上盛家的族谱,甚至老爷子也没有亲口承认过他的身份。
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
倘若话往难听了说,盛尘现在顶多算是一个盛家的私生子。
上不得台面。
文幼把话说锝这么难听,盛尘仍旧没有生气。
他站在灯光稍暗的地方,将眼里的痴迷都更给遮藏住:“怕什么,那老家伙迟早会去世。”
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说这话有多大逆不道。
文幼忍着自己的厌烦,“盛尘,你回来之前我就警告过你,要是让我知道你真的和盛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不会放过你。”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肯定都有会做到。”盛尘从善如流,只是回答的语气散漫至极,很难让人相信。
文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只是身子仍旧紧绷。
她和盛尘的事情如果被盛炀知道,就什么都完了。
-
温锦接到关芳华的电话是在第二天早上。
她问温锦事情处理得怎么银行了,什么时候才回去。
温锦如实将这边的事情都和她说了,其中也包括盛老爷子昏迷,盛天冤枉温潮生的事。
关芳华暴脾气上头,破口大骂:“天底下真的是没有王法了吗,不行我就去法院门口跪着磕头,求一个公平公正了!他们姓盛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的,骨子里留的血都是卑劣——”
“尤其是盛天——”关芳华气急攻心,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知怎么回事,戛然而止。
最后也只能说道:“你等我来京市,我就真的不信这还是盛家的一言堂了。”
温锦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她刚刚听出来了。
关芳华在提起盛天的时候,明明是要比说起盛炀的时候更加生气。
而且好几次的戛然而止,似乎都是在瞒着什么。
温锦唇角微微抿着,不敢多想。
只是尽量平复下自己的语气,安抚好关芳华,告诉她盛家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好。
没有必要麻烦她专门过来一次。
只是她不知道,电话刚刚挂断,关芳华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她紧紧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出两个字:“盛、天。”
再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可控制地浮现出许多过往的事情。
还有姐姐关芳琴在提起盛天时的那种恐惧。
她闭上眼睫,许久才能将自己的情绪给压下去。
而温锦这边,她和温潮生原本是打算今天一起去看看关芳琴。
却没曾想,老爷子突然醒了过来。
陈浸打电话过来说,让温潮生现在去医院见一见老爷子。
也不敢耽误,温潮生和温锦立马收拾了东西过去。
陈浸守在外面,“盛总现在在里面。”
他刚说完,重症监护室的门就被人打开,盛炀从里面出来。
他=看向温潮生:“老爷子在等你。”
温潮生点点头就进去,温锦跟在他身后,也要进去,被盛炀拦住。
盛炀掌心的温度依旧偏高,而且脸色也疲惫,看起来估计还灭有退烧:
“老爷子只想见温潮生一个人,你别进去。”
声音也是沙哑的,语气有些疲惫。
温锦说道:“盛爷爷最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他说出来,就能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
她满心满眼都只要这件事。
盛炀眸光暗沉了些,“老爷子需要休息。”
温锦还想再说什么,陈浸终于忍不住解释:“老爷子昨天半夜又不舒服了一次,盛总一直守着到现在,凌越那边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而且盛总还在高烧。”
潜台词就是,盛总也很辛苦,所以你也关心一下盛总的身体情况吧。
温锦不是听不出来这话,只是她昨晚已经把自己该做的都做了。
她看向陈浸:“所以你这个秘书应该主动帮忙分担了。”
脸上甚至都只有淡然,没有一点担忧的神色。
陈津的话再喉咙里一堵,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这怎么和沈睿说的不一样——
盛炀冷眼看他:“你没事就回公司。”
他说完才看向温锦,“等老爷子身体好一点,自然会出来解释清楚。”
温锦反问,“那为什么现在不解释?”
按照盛天现在的模样,必然会紧紧抓着温潮生不放。
倘若温潮生出了什么事......
温锦脸色有些难看,她纤长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一只紧张的蝴蝶。
盛炀往后退开一步,垂目看着她,“还是那句话,你如果觉得盛天盛尘当真是草包,想做什么都可以。”
盛炀提起盛天,已经完全没了任何情绪,仿佛他们真的只是陌生人一样。
温锦的手指往掌心缩了下,“我只是担心他们会私自动手。”
温潮生拿着盛天最大的把柄,盛天又怎么可能轻易结束。
况且,这件事也算得上是老爷子亲手策划的,他又真的会为了温潮生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反目吗?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块石头似的,压在温锦的心里。
让她快要喘不过来。
而孕妇本身就忌讳情绪波动太大,温锦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反胃的感觉上来。
温锦控制不住地用手捂着嘴,急忙朝着厕所跑过去。
之前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本身是不易孕体质,还叮嘱过说她孕反估计会很严重。
可实际上,除了最开始,温锦几乎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
她在厕所缓了缓,直到脸色好看起来,才出去。
等回去那边的时候,陈浸看着她忧心忡忡:“温小姐,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她否认。
然而迎面却对上盛炀凛冽的视线,他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在审视她。
温锦心里漆黑有些心慌,但是面上却伪装的很好。
陈浸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之前在羊城的时候,温小姐也去过医院。”
作为秘书,陈浸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
自然,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会差。
温锦抿抿唇角,“那都是我自己的事,难道我感冒了也需要和所有人都说吗?”
盛炀收回自己的视线,轻嗤一声:“装模作样,你是有多心虚才会故意这种语气?”
之前就说过,温锦怎么也算是盛炀看着长大的,他很了解她、
温锦沉下眉心,想要再反驳。
就又听见盛炀说道,“不过你没必要这样,你的身体如何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你是否会影响到凌越的利益而已。”
温锦的心跳很快,她心里在逐渐平静下来。
尤其是盛炀现在说的话,再次提醒她。
她不用在盛炀面前隐瞒什么,就算她当真生病了,他也不会在意的。
这两天的联系,也不过是因为,盛天和盛尘的出现。
盛炀需要对付他们,而她要保护温潮生。
只是恰巧有了共同的目标,恰巧而已。
温锦呼出一口气,在想着自己的措辞。
然后就听见盛炀的咳嗽声,抬眸看去,他的脸色真的算不上好。
陈浸在旁边劝他回去休息,被盛炀拒绝了。
温锦看不下去,“盛爷爷还没有好完,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倒不是说盛炀的身体素质有多差,只是作为一个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
温锦太清楚他的身体能娇气到什么程度了。
盛炀却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在旁边休息。
微微仰着脑袋,阖着眼眸,喉结上下滑动着。
“陈秘书,你最好现在就带着他去急诊。”
陈浸面露苦涩,他倒是想。
从昨天半夜见到盛炀开始,他就劝说过好几次,让盛炀去休息。
盛炀都当没听见。
再说他也只是一个小秘书,也没有可以命令老板的资本。
只能等着温锦过来劝说。
温锦自然看明白了陈浸的意思,她有些许犹豫,回眸看向监护室的方向。
温潮生还在里面,她担心出什么意外。
陈浸连忙说道:“我帮您看着这边的情况,出什么问题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旁边盛炀都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陈浸在自己安排上了。
沉声道:“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秘书了?”
也就一会,他的声音已经比刚才更加沉重一些。
温锦瞥他一眼道:“不舒服就要看医生,陈秘书也是关心你。”
盛炀嗤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温锦道:“我陪你去急诊,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吗,拖着只会更加严重。”
她能理解盛炀现在的心态。
正是因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所以才不想卸下那口气。
盛炀抬起眼睫,看着温锦。
似笑非笑。
他嗓音沙哑又懒散:“别人几句话,还真就让你觉得,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自以为是。”
温锦平静地看着盛炀,“去急诊室或者我现在给文幼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你。”
威胁人这件事,不只是盛炀会用。
温锦也会。
但是说白了,她倒是真的希望文幼能过来照顾盛炀,免得自己麻烦。
盛炀原本表情的脸上,神色微冷。
眼眸之中沉凝的目光,几乎要将温锦看穿。
温锦不动,任由他打量。
片刻以后。
盛炀抬腿朝着急诊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