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所谓的李彤父亲,在林千行眼里只勉强能看出个人样。
他就像是刚刚从火场中走出,皮肤大面积的被烧毁,露着里面粉色的嫩肉,从中渗透出的鲜血滴落在他手上的菜盘里,一身灰色的工装服像是被浸透般湿哒哒的,像个行尸走肉般一瘸一拐的走到餐桌旁将盘子放了上去。
【!!!】
【不是,这不打码能播?!】
【受不了了看得我都有点恶心了,我先撤了兄弟们。】
“二位,坐。”
莫惊鸢瞥了眼呆若木鸡的林千行,拉着他走到了餐桌旁坐下。
李彤坐在了父亲的身边。
父女俩也不管面前这对所谓的客人,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李父颤抖着手夹起一片菜叶,却无论如何都送不到自己的嘴里,他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看着就像是快要散架了。
紧接着,“啪嗒”一声。
一节手指掉到了碗里。
掉落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诡异的静谧氛围下格外明显。
李父只是短暂的愣神,随后夹起那节手指干净利落的放入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了起来。
林千行深吸了口气,死死的咬住下巴。
不行了,他要吐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没有听莫惊鸢的话留在四楼,而不是如坐针毡的在这里沉浸式的体验只有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李彤看着林千行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妈妈!你快出来看,爸爸又不吃饭。”
卧室的锁芯发出被转动的声响,而他手上的玩偶突然开始蠕动起来。
兔子的肚子涨的越来越大,如同即将临盆般逐渐的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张中年女人的脸缓慢的从缝隙之中钻了出来,朝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与此同时,一具无头身体站在了卧室门口。
“啊——!!!”
林千行吓的将玩偶甩了出去,自己也从椅子上摔落在地。
餐桌上的菜被打翻的到处都是,头颅从兔子的肚子里滚出落到了桌子上的正中央。
李彤看着跌坐在地上被吓得不成样子的林千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妈妈,你看你都把哥哥吓到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直没说话的莫惊鸢忽然抓住了桌子上头颅的头发一把提到了空中,那头像是一个皮球般慢慢悠悠的转了一圈,随后与她四目相对。
李彤母亲恍惚间突然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莫惊鸢的眼底迸发,迅速地让她感觉到了一阵刻在骨血里的恐惧。
出自本能的,她开始剧烈挣扎。
于是“皮球”在空中晃动。
“放开我!你放开我!李彤快救我!救救妈妈——!”
可看到了那东西的又不止她一个。
莫惊鸢轻轻的笑:“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
……
一番折腾后,餐桌上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李彤母亲的身体坐在了丈夫的旁边,但她的头还在莫惊鸢的手上。
林千行也坐回了原位,他默默地吞了下口水,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害怕也不是,不害怕也不是。
“你们……出不去的,”李父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所有到这里的人都一样,永远都要接受无休无尽的折磨。”
眼不见心不烦,林千行干脆闭着眼睛交流:“可那位马大爷身上不是有钥匙吗?”
“呵呵,”莫惊鸢手里的头嘲讽的笑了笑,“要是真的有出去的‘钥匙’,还用得着一次次查楼吗?”
就在这时,莫惊鸢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你们好像很怕那个马大爷。”
“疯子谁不怕?”李彤哼了一声,“算上马明国,这楼里本来一共有八个人的,现在除了我们和二楼的陈芳,剩下的三个都被他吃了。”
林千行震惊:“吃……吃了?”
“现在他与其说是在查楼,倒不如说是‘觅食’,”她耸耸肩,看向莫惊鸢,“就算是你,估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
回到五楼,林千行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
“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莫惊鸢的声音让他的思绪回来了几分:“问题?”
“在你看来,楼里的这些住户是什么?”
林千行眨了眨眼,目光瞥了下桌子上的报纸:“……鬼?”
她点了下头:“可除去马明国,不管是陈芳还是李彤一家,他们都没有作为鬼的自觉,思维行动上更像是人。”
自觉?
鬼的自觉是什么?
林千行忽然想起了李彤刚刚说的话。
——吃人。
现在想来也是,他们一家子那个恐怖的模样,要对二人动手简直易如反掌,何必大费周章的表演一出请君入瓮。
“他们不认同马明国,也是因为潜意识里还觉得自己是个‘人’而非鬼,”莫惊鸢说,“于是当他们按照人的思维去尝试用钥匙开门,结果当然是徒劳。”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般,让他猛的坐直了身子。
“所以我们能出去?!”
“按道理来说,可以,”莫惊鸢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背包上,“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她要来了林千行的护身小刀,轻轻的用刀尖触碰了一下指腹,轻微的刺痛感传来,一颗血珠慢慢的在眼前形成。
“林千行,”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只能给你争取二十秒。”
……
马明国拖着钢管,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台阶。
突然的,它又闻到了那股香甜的味道,和楼里那些恶臭的住户不同,这股味道几乎是瞬间就激发了他的本能,疯狂的向上奔去。
而就在它转身即将到达四楼时,一个女人正站在门前,似乎已经等候他许久了。
“滴答——滴答——”
有血沿着她的手指流到了地上。
莫惊鸢抬起了流着血的手,嘴里轻声默念着什么。
掌心流淌的无序血痕忽的像是有指示般形成了一个咒纹,紧接着马大爷就像是被定在原地般不再动,仰着头呆呆的用空洞的眼眶“看”着她。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