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
林千行呆住了。
不止是他，连弹幕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滚动。
是齐叔，那应该是齐叔，尽管他的五官都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渗着血，残败扭曲的不成样子，可那件衣服没错，就是他。
不，应该是它。
它推着生满锈迹的清洁车，上面却只放了一个蛋糕，蛋糕上插着两束白色的蜡烛，配上那难听又怪异的曲调，看着不像给人庆祝生日，更像是给谁送丧。
林千行头皮都要炸开了，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
“擦啦——擦啦——”
齐叔推着车朝他走近，夹杂着阴冷的血腥气逐渐席卷了他的大脑。
【卧槽！这啥啊！】
【蛋糕上插着死人的蜡烛？我的妈呀这什么搭配。】
【我不敢看了啊啊啊！】
“祝你生日……”
齐叔拖着嗓音，言语之间像是老锈的机械：“……快乐。”
它在离着林千行两三米的地方站定，快要凸出来的眼球上下转了转，落在了他的身上：“你……看见了她们……吗？”
“她们？”
“团……圆……”
说罢，齐叔突然仰头，看向了天花板，那双可怖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了一丝悲凉。
“死……了……”
“都……死……了……”
林千行没太听懂它在说什么，但他感觉得到，这个鬼貌似没什么太大的恶意。
它好像……只是想给谁过个生日。
于是他收起天师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纸，尝试着走到了齐叔的面前，发现它没有任何反应后，将其贴了上去。
齐叔和推车一起消失不见。
林千行呼出一口气，背后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来，货梯就又响了。
但这次下来的是莫惊鸢。
紧绷的情绪散去，随之而来的的是满腔的欣喜。
林千行刚想上去抱住师傅撒撒娇，却看见她脸色带了点急切，一路小跑过来，甚至语气都有些严肃：“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他眨了眨眼。
反应过来后迅速扔掉手电筒腾出手掏出手机看，上面显示着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她打来的。
“我……”林千行顿时感觉天都塌了，一颗心又高高的提起，“师傅对不起！我刚刚……有个鬼，我就没注意……”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语气都沾染上了无助的哭腔。
【啊啊啊啊啊美女姐姐！！】
【真漂亮啊我去，哪找来的这么漂亮的群演啊？】
【我没听错的话，主播叫她师傅？！】
【师傅怎么了？！让我叫妈都行，啊啊啊啊妈妈好美！】
【楼上疯了……】
“师傅，我错了，”林千行低垂着头，可怜兮兮的说，“您、您要打要骂都行，但是别讨厌我……”
莫惊鸢：“……”
这都哪儿跟哪儿。
她叹口气：“我是怕你出事。”
走上前，安抚的摸了下他的发顶：“师傅不讨厌你。”
少年转忧为喜，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抬起，随后便跟她炫耀起了刚刚的战绩。
可莫惊鸢却并没有很高兴。
因为“医院”还没有消失。
孟团是子母双煞中的其中一只这点她百分百能够确定，可如果林千行刚刚杀死的不是，母煞又在哪？
“呜呜……”
又是一阵哭声。
莫惊鸢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却被林千行搂在了怀中，少年侧着身子将她护在身侧，天师剑横在前，眉宇间凌厉迸发：“谁？”
他和之前，的确是大不相同。
璞玉逐渐的被打磨出了棱角，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林千行这一声让哭声更大了。
但很明显的，不太像是鬼。
莫惊鸢拍了拍林千行让他放开自己，后者一愣，这才意识到他居然在抱着师傅，连忙的收回手往旁边撤了半步，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这声音……”
他们一点点的靠近来源，抬头一看，居然是值班室。
莫惊鸢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有人从里面反锁了，她后退了几步，紧接着林千行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巨响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恐惧的尖叫。
“啊——！”
一女子缩在角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了别杀我别杀我……”
她哭的撕心裂肺，林千行的耳膜都快要被她给震聋了：“别哭了，我们不是鬼。”
女子闻言，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
莫惊鸢一愣：“孟喜？”
林千行也惊讶道：“她是孟喜？”
孟喜抽泣：“你……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莫惊鸢却反问：“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
她身形一顿，像是被问到了什么很敏感的问题，一时之间也没开口，二人也不急，就这么相互僵持了许久，她才闷声道：“就是……想回来看看。”
谁知道却撞上了这么一档子灵异的事，小时候所在的医院居然“回来了”，而且碰巧回到了她把妹妹给卖出去的那一天。
孟喜尝试着跑出去，可她发现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大门，永远在门口那里打着圈，于是害怕报应加上极度的恐惧之下，她躲到了这里。
莫惊鸢总觉得脑子里有条线好像断了。
不对劲。
她肯定是漏了什么东西。
“师傅，你怎么了？”
林千行看她脸色不太好，上前关切的询问。
她挥了下手：“没事，你先带她上去。”
“那你呢？”
“找点东西，”莫惊鸢说，“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林千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听话和孟喜乘坐货梯去了楼上。
莫惊鸢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没什么特别，于是她从值班室走出，紧接着，看向了对面灯光明亮的卫生处。
门开着，应该是有人之前进去过，而那个人大概率应该是她的徒弟林千行。
她走进去，视线在垃圾桶盖顶的蛋糕上停留了一两秒，然后看向了桌子上的相框。
莫惊鸢拿起，从左到右依次看去。
孟喜，齐叔，孟团。
突然的，她皱了下眉头。
照片的边缘，被相框所挡住的地方，孟团的左手好像在拉着什么。
这相框本就不结实，再加上林千行之前的一摔，她几乎没有费任何的力气就将完整的照片拿了出来。
莫惊鸢瞪大了眼，呼吸瞬间停止。
孟团左手拉着的，是和她还有孟喜长得几乎一样的女童。
这是一张四个人的合照。
也就是说，李梅的孩子不是双胞胎，是三胞胎。
过往的一切都开始在脑子里浮现，断了的线开始逐渐缝合。
子母双煞。
空闲的病床位。
孟喜画的四个小人，大的那个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自己。
以及，明明那晚垃圾桶里只有一个孟团，那两个男人却在抱怨着的“真沉”。
莫惊鸢这才明白了庄芸口中说的姐姐并不是一开始失踪两个之中的其中一个，而是单独的另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个蛋糕。
在一楼未被林千行注意到的另一侧，也画着一个小人，它代表的才是孟喜。
而小人的下面还写着三个字——
喜、团、圆。
孟喜、孟团、孟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