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威这一次拜师,太过突然了。
林清和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所以,对于这个徒弟,只要对方愿意吃苦,能有这个惠根,学到这门艺术,并将其发扬光大,对于收徒弟,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甚至于,多多益善。
可惜,这十来年的游历下来,很多人都半途而废了。
吃不起这个苦。
行医,是不为名利,而是为了治病救人,有的时候,别说挣钱了,还得往里面搭钱。
这一时半会儿的还能坚持,时间长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
赵威要入他门下,他不是很了解这个人,更多的是抱着敷衍的态度。
反正,最多一个月,他就会离开这里,继续自己的游历。
只是没有想到,短短的两三天接触下来,赵威这个人给了他很多的震撼。
他似乎是有些医学基础的,而且,他的那一套理论,对方几乎是一点就通,毫无凝阻现象。
最可怕的是,他写的那些游龙飞凤一般的字,赵威也有本事看懂。
就算是他曾经带过的一个徒弟,跟了自己三年的,都没有这个本事,能轻松的解读他的行针用药。
此时,他们正待在一个破庙里。
在这里,那个烧伤的孩子,被其父母抱了来,找他重新换药。
赵威早已经将庙里面的干柴收集起来,点燃了一个大大的土堆。
这样,孩子身上的衣服解开的时候,不至于冷得感冒。
这衣服自然不是裹紧了的,而是如同外搭一般将整个人笼罩着。
孩子现在的皮肤早已经溃烂不已,自然是要受一点罪的。
此时,年轻的父母哭唧唧的道:“郎中先生,这孩子一直喊着痒痒,我们没敢让他挠。”
“但这也不是事儿啊,孩子太小,不可能一直忍得住的。”
“而且,这个纱布一直在渗着水,这个伤也不敢掀开了看,就怕……”
就怕看到腐烂的皮肉啊!愁死人了!
林清和胸有成竹的道:“痒痒就对了,那是新的皮肉在滋生,这是一个正常的过程。有什么问题,我们先打开来看,看完了后再下定论,你们看如何?”
众人摒息以待。
很快,就把一个包裹着纱布的小身子展露出来。
这个把水面撕开的过程,说实话,有些小残忍,有被黏液沾死的地方,就需要用酒精擦拭,这可是很痛很痛的。
为了不让孩子痛得咬到舌头,林清和再一次扎了几针,把孩子给麻醉了去。
然后加快速度,轻松的把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身体显露出来。
上面原本抹的药,此时都随着纱布剥离后,也跟着脱落下来,能明显的感觉到伤口好了很多。
“重新调配一下伤药,再敷个一两次,就能彻底告别纱布了。”
“回去后,记得小心护理,不要让伤口碰到水,也不要让孩子剧烈运动把伤口扯到……”
他们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赵威却是默默地打着下手,师徒二人合作之下,只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这个孩子再一次缠好,再把人送了出去。
“师父,随我回村吗?”
“不了,我待在这里,会有病人来找,去你家干什么?吃干饭不成?”
说到这里,林清和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威。
“做我的徒弟,就要抛家舍业,随我四海游历去,你家里这么多人,你舍得?”
所以啊,他最喜欢的是孤儿,只有没有什么牵绊的人,才能吃游医这一碗饭呐!
赵威叹息一声:“师父,我肯定是没有办法陪着你四处走。”
“但你跟着我回去认认门,这总可以的吧!”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以后有什么三灾六病的,我那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学医的话,他的心静不下来,还真的没有那个天赋。
上辈子,他只学了点皮毛。
这辈子的话,也只打算到此为止,没想过再继续深入一步。
林清和最终还是被赵威给说动,跟着其回到了榆树囤。
家里面,老外婆和老外公看到他们所有人都平安回来后,那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让赵威有些惊讶的是,家里面被那些人砸烂的地方,都已经被村子里面的人给修好了。
损毁的院子也被人打扫干净,就连那三只狼崽子,还有养伤的大黄,都被照顾得挺好。
原来,这两天,他们没在家,村子里面的那些人自发地来他们家帮忙。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受过老外婆的好处,所以也跑来帮忙照顾,帮他们砍柴挑水,生火煮饭。
所以,此时看到这个家被人照顾得好好的,那一股子捩气突然间也就消散了不少。
当晚,赵庸把赵威叫到一旁,和他讲了很多无关紧要的闲事后,最后才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那些打人者,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件事儿,可大可小。
只要他们赵家坚持追责的话,那些人必然是要坐三五年牢才能出来。
但只要对方没死,三五年后恢复了自由,怕是会进行疯狂的报复。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日子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过下去了。
“爹,你的意思是什么?”
“要不……咱算了吧,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别把事情做绝了。”
赵威想也没想地答应了:“爹,我都听你的,你说不计较了,我自然不会计较。”
赵庸听到这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赵威心情复杂的开着车子,回到青禾县,找到周队长。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看到赵威的时候,不由得苦笑连连。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会惹事儿的,总共是57个人啊,啧啧……搞得牢房都已经不够用了。”
赵威把自己的来意讲了一遍,然后道:“我可以不追究他们,签订谅解文书。”
“但是,我要和他们一个一个地谈,这需要一点时间,希望能帮忙安排一下。”
“行吧,这事儿,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有选择原谅的权利。”
周队长很快就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地安排起来,每个人进去的时候,都是愁眉苦眼的。
等到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对于赵家的那点子恨,也因此烟消云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