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让陛下回去吗?如今西辽对我朝边境虎视眈眈,又有笪寂在中兴风作浪,若不是陛下亲赴边境震慑敌军,只怕这城池早已沦陷敌手。“
“靖轩王能回吗?他久离朝堂,常年扎根军营,朝中又有几人会对他有所忌惮?”
“至于魏将军……他身为臣子,回去又能改变什么?能有何作为?”
笪明越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他怎会不知颜桎所言句句在理,可一想到颜桎回去,必将是深入虎穴,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又怎会舍得让你去涉险,此事若有半分差池……” 话未说完,声音已有些喑哑。
颜桎抬手拍了拍笪明越搭在她肩上的手,目光坚定,她说:“我自会小心谨慎,你且放心。况且我是要当你皇后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颜桎笑着,满是对笪明越的信任:“你不是早已安排好人手在暗处接应吗?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定会设法相救。还有朝中,有不少你信任的人,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陷入绝境。”
笪明越紧锁眉头,满脸的担忧难以消散:“那幕后之人阴险狡诈,我只怕他们会布下天罗地网,让你插翅难逃。若真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颜桎打断他,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此事必定与笪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唯有你在外掌控大局,将他们的阴谋连根拔起,方能保得长久安宁。“”
颜桎凝视着笪明越,眼神温柔:“卿卿,这一局凶险,我先回朝周旋,等你身披甲胄,踏破这重重阴谋,来迎我凯旋。”
笪明越双唇紧抿,唇线都似要隐没不见,脸上满是执拗与决绝,一丝妥协的余地都没有:“绝对不行!哪怕只是让你靠近一丝危险的气息,我都绝不允许。此事断无商量的可能,我绝不答应!”
颜桎轻叹一声,抬手轻抚笪明越紧皱的眉头,似是要将那满溢的担忧抚平:“卿卿,这朝堂波谲云诡,若我不回去,我们便再无转圜之机。此番前去,是为我们的将来谋一条出路。”
笪明越猛地握住颜桎的手,那力道似要将两人的骨血相融:“我不管什么将来,我只知此刻不能让你走。我笪明越从不是怕事之人,可一想到你会陷入危险,我便乱了分寸。”
颜桎眼神坚定,回握住笪明越的手,目光越过他望向远方:“卿卿,前路未知,你又怎知我会陷入危险?我这么聪明,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我保证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我意已决,你信我这一回,好不好?”
笪明越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的血丝明显,他紧紧地盯着颜桎,似要将她的面容刻在心底。
而颜桎却神色轻松,嘴角含笑,试图用笑容驱散笪明越的不安。
许久之后,笪明越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松开了那一直紧攥着的手,脚步沉重地向后退了一步,声音略带沙哑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信你,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保住自己。否则,我定踏平这天下为你陪葬。”
颜桎轻舒一口气,微微摇头,神色坚定:“不会,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你要让成为世上的明君。”
笪明言见二人已将事情议定,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信的试探:“皇兄,依我之见,或许我能陪着皇嫂一同回去。虽说我平日里甚少在朝堂走动,可怎么说也顶着个靖轩王的名号,明面上那些人多少会有些顾忌。说不定在关键时候,我还能派上用场,为你们分忧解难。”
笪明越听闻此言,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弟弟,片刻后缓缓点头:“嗯,你所言不无道理。有你在旁,确实能增添几分稳妥。只是此行事关重大,你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当以护住皇嫂安危为首要。”
笪明言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皇兄放心,我明白轻重缓急。我定会竭尽所能,协助皇嫂应对朝局。我虽不似皇兄那般果敢睿智,但也知晓此时局势严峻,定不会意气用事。”
接下来,四人围坐于室内烛火旁,面商议起具体策略。
……
三日后,天色阴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天地间一片银白。
颜桎身着一袭雪白披风,身姿绰约地站在城门口,寒风略过,衣角纷飞。
笪明越走近,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不舍。他的手指轻轻掠过披风的边缘,仔细地将每一处褶皱抚平,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帽檐拉起,遮住她的额头,仿佛这样便能为她抵御即将到来的风雨。
他双手轻柔地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目光深深地锁住她的双眼,似是要把她的模样烙印在心底。随即,他微微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深情而眷恋的吻。
“昭昭,”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压抑着汹涌的情感,在她耳畔深情呢喃,“一路平安。“
“还有,等我回来。”
颜桎鼻尖微微泛红,她轻吸鼻子,水灵灵的眼眸中满是眷恋与不舍,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笪明越的腰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记住了,你千万要小心,我这就走了。”
笪明越双臂收紧,将她深深拥入怀中,片刻后,才缓缓松开手,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温柔地摩挲着,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已安排了一队精锐护卫护送你回京。”
“嗯……我真的要走了哦——。”颜桎的语调拖得长长的,满是依依惜别之情。
笪明越嘴角上扬,露出熟悉的梨涡,他眼中满是宠溺:“快去吧,说要走的是你,如今舍不得离开的也是你。”
颜桎“哼”了一声,转身迈向马车,脚步缓慢,一步三回头。
笪明越笑意不减,挥手:“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待颜桎坐定,车夫扬起马鞭,马蹄踏在皑皑白雪上,发出沉闷而悠远的声响,
马车渐行渐远,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印在雪地上。笪明越久久伫立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直至那一抹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寒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袂,却吹不散他眼中的深情与牵挂。
与此同时,笪明言早已乔装打扮,藏身于路旁的树林之中。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颜桎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