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啊……”
刘知田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哭腔道。
“今早上，我进屋一瞧，就见他们……”
他面色惨白，眼睛慌乱地四处游移，怎么也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刘知农的手猛地松开，径直往屋外冲去。
刘耕书等人见状，也匆忙抬腿跟上。
一时间，屋里空荡荡的，只剩刘知田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
待刘知农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时，就见大田氏和刘老能并排躺在床铺上。
刘老能形容枯槁，显然是因病离世。
大田氏，脖子上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双眼圆睁，满是血丝，怎么也合不上。
任谁瞧上一眼，都知道她死得极为憋屈。
“他……他们……咋会这样……”
刘知农，这个平日里坚毅刚强的汉子，此刻也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虽说他心底对爹娘积怨已久，可眼见着他们就这么没了，心里那种酸涩、空落与悲痛，如汹涌潮水，将他瞬间淹没，难以言表。
刘知学直挺挺地跪在床前，眼神空洞，仿若被抽走了灵魂，一声不吭。
刘伯双低垂着头，跪在一旁，双手捂脸，嚎啕大哭，涕泪横飞。
崔氏紧紧搂着刘狗顺，躲在最后面。
刘狗顺懵懂地挣扎着要起身，崔氏忙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让离开。
刘招娣姐妹四人跪在刘伯双身后，虽未哭得惊天动地，却也红了眼眶，压抑着声音，默默抽泣。
初二的夜里，村里几位经验老到的长辈牵头，众人齐心协力，将灵堂布置妥当。
刘知农带着几个孩子，跪在灵堂前给刘老能和大田氏烧完了纸，便起身让开站去了一边。
因为他们如今已经过继别家，不能给刘老能他们披麻戴孝，也不能一直跪在灵柩旁当守孝人完成最后的告别。
“滚！我家不欢迎你们！”
刘伯双怒目圆睁，双手使力推搡着正要进门吊唁的李二狗和张小草夫妇俩。
“你干啥呀！”
李二狗见状，脸色骤变。
他眼见自家媳妇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顿时火冒三丈。
李二狗脸上浮起一层深深的愠怒，上前一步就要理论。
刘知农瞧见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仿若没看见李二狗夫妻二人一般，默默把脸转向一边。
牛枝花带着两个闺女，烧完纸后便早早离开了，连丧席都没去吃一口。
刘耕书和刘勤则一直陪在刘知农身边，忙里忙外，帮着操持各种杂事。
一会儿帮忙搬搬桌椅，一会儿又去整理祭祀用品。
在这悲伤时刻，用行动默默支持着刘知农。
“伯双啊，咱们都是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也是真心想过来送送婶子他们。”
张小草站稳脚跟后，眼眶微红，脸上堆满了恳切与无奈。
“哼，少在这儿给我装模作样、假惺惺的！”
刘伯双浑身发抖，脖子上青筋暴突，满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大骂道。
“我家如今落得这般凄惨境地，还不是你家男人害的！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现在跑这儿假仁假义来了，真让人恶心！”
周围那些前来帮忙或是烧纸的村民们，听到这刺耳的叫骂声，彼此交换了几个眼色。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低下头，佯装没有看到这一幕。
谁也不愿意在这风口浪尖上站出来，为李二狗夫妻说上哪怕一句话。
毕竟这村里的恩恩怨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惹一身麻烦。
“你……哼！”
李二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字来。
他瞧了瞧还想开口辩解的张小草，不耐烦地一甩手，粗声粗气地说道：“小草，他们不领情算拉倒，咱们走！”
说罢，拽着张小草，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
头七刚过，刘知田便直接花了些银子，请了村里人帮忙在分得的地上动工建起了房子。
这些日子，刘知田被噩梦死死纠缠，连续好些天都不敢合眼了。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亲娘吊死在房梁上面，双眼瞪得浑圆，满是血丝，直勾勾地死盯着自己。
“二狗哥，咱们啥时候能搬去镇上啊？”
张小草侧身躺在李二狗胸前，轻声问道。
她眼神里透着几分焦虑与期盼，手指无意识地在被面上划着圈。
近些日子，村里人的态度愈发冰冷露骨。
以往还只是在背后窃窃私语，现在倒好，当面就敢冲着自己吐口水，肆无忌惮地说闲话。
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像针刺般扎在自己身上。
自从田婶子老两口去世后，这村子仿佛一夜之间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
“小草，房子我在镇上已经租好了，明儿个我去找知农哥帮个忙，把家里这些家当都搬到镇上去。”
“再过几年，等我攒够了银子，咱们就在镇上买房，以后逢年过节回来给爹娘烧纸就行。”
李二狗轻抚着张小草的头发，语气里既有对未来的憧憬，把自己盘算了许久的计划和盘托出。
“二狗哥，咱们自个儿搬吧，别去麻烦人家了。”
张小草微微抬起头，凝视着自家男人，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心里忍不住叹气，难道他不知道自家现在在村里就是讨人嫌的。
如今在这村里，她在路上跟齐婶子打招呼，对方仿若没听见，径直走过。
牛嫂子倒还会应一声，可那语气，也是冷淡得很，没有半分往日的热络。
“这有啥难的，你别瞎操心了。”
李二狗拍了拍张小草的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
“知农哥这人我了解，他和村里那些小心眼的人不一样，大度着呢。”
说着，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第二天搬家的场景，仿佛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他美滋滋地想着，明天天一亮就直奔刘知农家里，借用下牛车。
有了牛车，搬运东西可就方便多了，不光如此，他还打算让刘知农和刘勤一起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有他们俩搭把手，这些沉重的家当肯定能顺顺利利地挪到镇上的房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