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村。
晨光熹微。
路边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阿爹,阿娘又不见了,要去找吗?”
刘伯双望着院中的父亲,语气有些不满道。
刘知学瘫坐在那张快散架的椅子上,整个人歪歪斜斜,像滩烂泥。
他举着酒壶,往嘴里猛灌一口。
酒水顺着嘴角淌下,打湿了满是胡茬的脸上。
“要找你去找,少来烦老子!”
说罢,他又仰起脖子,狠狠灌下一大口酒。
那浑浊的双眼满是颓丧与不耐烦,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
刘伯双还想说点啥,最后啥话也没说,扛着锄头转身走了。
家里的地还没有翻好呢,自己若再不快些,定会影响收成的。
那个哑娘也是个白眼狼!
自家好吃好喝的养着,正是到了需要她奉献的时候,竟然跑了?
不然,自己哪里会有这般辛苦!
“驾~~”
不远处,刘耕书骑着马,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疾驰而来。
刚从临云府城归来的他,心情格外畅快。
一路哼着轻快的小曲,缰绳在手中随意地晃动,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此时的刘伯双,扛着大锄头。
他满脑子都是阿娘失踪、哑娘逃跑、未翻好的地。
越想越烦,越烦越想。
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小路中间。
对那由远及近急促的马蹄声也毫无察觉。
好巧不巧,一阵风刮过,扬起的土灰迷了刘耕书的眼睛。
他赶忙抬手揉着。
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发现前方的刘伯双时,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小心!”
刘耕书大惊失色,急忙拉紧缰绳,大声呼喊。
马儿嘶鸣着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刺耳的叫声。
“啊!”
刘伯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四堂哥,你怎么跑到路中央来了?”
刘耕书皱着眉问道。
他迅速拉紧缰绳,在距离刘伯双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稳稳停住,然后利落地跳下马。
“你,瞎啊!”
刘伯双七魂吓走了六魄,好不容易回过点神,声音颤抖着大骂道。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
“怎么了?”
其他村民听到动静,也都纷纷闻讯跑了过来。
这条路是连接官道和百家村之间的必经小路。
两旁都是绿油油的庄稼。
这会儿正值春种,村民们都起得很早。
听到叫嚷声,大家都放下手中的农活赶了过来一探究竟。
“耕儿?”
“真的是咱们村的麒麟儿回来了!”
他们扒拉开碍事的刘伯双,个个欣喜若狂的围着刘耕书。
“五伯,六爷,八婶……”刘耕书一一问好。
村民们兴高采烈的簇拥着刘耕书往村里走去,独留刘伯双一人傻呆呆的在原地。
“哈哈,耕儿回家啦~”
刘大同听到这个喜讯,喜的嘴都没合上过。
“瘦了,瘦了。”
“我的耕儿……”
牛枝花和刘知农仗着正值壮年,跑的比刘大同快。
等刘大同跑来,他俩早就上下摸着自家小儿子了。
“阿娘,阿爹,阿爷……”
刘耕书随着牛枝花他们回家。
他身后的村民,也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跟上去。
“阿奶呢?”
刘耕书一回到家,发现大齐氏并不在家。
“哈哈,你阿奶早早上后山,随着张大嘴去找山菇去了。”
刘大同乐呵呵的给自家小孙子解释着。
“耕儿,房间收拾好了。”
牛枝花和刘知农两人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们一进门便先去给小儿子收拾房间去了。
“好,马上来。”
刘耕书应了一声,简单的洗漱了两下便回房休息去了。
他为了早些回来,连夜赶路,早就累坏了。
等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耕儿,你醒啦。”
牛枝花几人一直就在刘耕书的房门口等着,哪里都不愿意去。
他们的地早就包给了村里有些困难的几家种着。
年后那几家给些粮食就好。
唯一就留下了一块种蔬菜的地,也早就种好了。
已经有不少种子都发出来了小苗了。
“你们这是?”
刘耕书正揉着眼睛出来,突然看到好几个脑袋在门口,脑子有些懵。
“耕儿,你可算醒了,这一路赶回来,累坏了吧。”
牛枝花眼眶一红,伸手就拉住刘耕书的胳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儿子,走,吃饭去。”
“你阿奶知道你回来,在后山采了新鲜山菇,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山菇炖鸡。”
刘知农走过去,揽过小儿子的肩膀说道。
刘耕书快速整理了下衣服,随着父母来到堂屋。
只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大齐氏早已坐在主位上,满脸慈爱地看着他。
“阿奶,我回来了。”
刘耕书快步走到大齐氏身边,亲昵地靠过去说道。
“我的乖孙儿,这去了临云府城一趟,看着更精神了。”
“快坐下,饿坏了吧。”
大齐氏拉着自家小孙子的的手,不住地打量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满满。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饭。
刘耕书则给大家讲述着在官学的事情。
不过他给省去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把刘大同他们逗的笑意连连。
饭吃到一半,刘知学突然醉醺醺地闯了进来。
“刘耕书你出来,你为啥子要故意撞我家伯双!”
刘知学脚步踉跄,嘴里大声嚷嚷着。
别看他走路不稳,却能精准的冲着刘耕书的方向过来。
刘知农一把挡住了刘知学,狠狠的一推。
刘知学本来就站的东倒西歪,一下受力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晕乎乎的,抬头望着众人,有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摔了?
“知学,你要耍酒疯去别处耍去!”刘大同脸色一沉,呵斥道。
刘知学被刘大同这一吼,像是酒醒了几分。
“有没有天理,他差点就害死了伯双,就没人管了?”
“还有没有王法啊!”
“我要报官,我要报官,让他进大牢!”
说着说着,刘知学想起自家的遭遇。
他被革去功名,有出息的儿子死了,爹娘死了,婆娘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