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儿林逸繁考上大学后,家里下一个迎接高考的是林不凡的三儿子林湖。
林不凡的这个三儿子跟他两个哥哥不一样。他从小就喜欢学习,学习成绩在班级一直名列前茅。而且喜欢看图画本、小说,才小学三年级就读完了《大刀记》《艳阳天》《创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小说。看完了,还给村子里的小伙伴们讲,在村子里的同龄孩子中有一定的人缘。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可能是计划生育的关系,村小学没了学生来源,就黄了。县教育局就把这些农村孩子合并到了县五小。
班级里有的城里的孩子瞧不起农村孩子,也不喜欢跟这些农村孩子玩,特别是林湖长得又黑、相貌也不出众,更不受城里孩子待见。林湖主动跟有的同学说句话,他们都懒得答应。他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去问学习委员,他理都不理转身就走,让林湖尴尬不已。有一个叫刘晶的女同学长的漂亮,林湖就多瞅了她一眼,她鼻子哼一声,瞪了林湖一眼,问:“你瞅我干嘛?”,让林湖的自尊大受伤害。有的同学知道林湖是农村来的,就让他带农村有的苹果、杏、梨、桃、西红柿啊等瓜果给他们吃,一来二去,几个淘气的城里孩子吃上了瘾,哪天没带就得受点欺负,有的时候甚至是“霸凌”。
林湖心里恨死那些瞧不起、欺负他的城里孩子了,可嘴上又不敢吱声,只好忍着,性格也变得孤僻起来,并产生了报复心理。
有一天林湖抓了一只青蛙,玩了一会后,他突发奇想,就把这个青蛙悄悄带到学校,下课时偷偷的把青蛙放在了那个用鼻子啍他、还瞧不起他女孩的书包里。上课的时候,女孩子一摸书包里有一个软软的东西脸色一惊,打开书包一看是一只青蛙,吓得捂着头嗷嗷的叫起来,撒腿就离开了书桌,吓得脸色都变了,腿一个劲的得瑟。
林湖看着那个女孩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快感。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光彩,甚至有些卑鄙,但那一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幸灾乐祸。
老师气的声嘶力竭的问全班同学是谁干的?教室里鸦雀无声,林湖立即把脸转向窗外,假装这个事与自己无关,表面上表现的很平静,其实他的心在怦怦怦的跳的很厉害。好在,这个时候下课的铃声响。林湖急忙站了起来,跑出了教室。
没过几天,林湖又趁下课的机会把一泼狗屎偷偷的扔进了学习委员的书桌里。上课后,林湖就偷偷观察着学习委员的反应,期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开始,学习委员没有发现狗屎,后来他觉得一股异味扑鼻而来,往书桌里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能喷出火来。“这是谁干的”学习委员边喊边用目光扫过全班,那是一种既愤怒又无奈的眼神。他拿出纸,小心翼翼地将那团不速之客清理干净,整个过程林湖看在眼里,既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一丝快意,又为学习委员所遭受的尴尬和伤害感到内疚。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这两次行为:觉得这样的“报复”有点过分,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让自己暂时得到了一丝心理上的满足。而真正的强大不在于伤害他人,而在于自我接纳与成长。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需要找到一种更健康的方式来面对这些歧视与排斥,而不是通过伤害他人来寻求安慰。
于是,他想用学习好、考试成绩优秀来证明自己,他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学习成绩有了明显的提高。
可那个时候社会上弥漫着“读书无用论”“知识分子是“臭老九”,作为一个农村孩子,学习再好也得回家种地,不像城里的孩子可以接父母的班上工厂、企业当工人。林湖虽然喜欢学习,但不知道农村孩子学习为了啥,学习热情又降了下来。
更让林湖厌烦的是,班主任老师是数学老师,而数学又是林湖最差的一科。咋学也学不进去。班主任老师上课提问了他几次,林湖没有一次答对,老师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脑子怎么这么笨呀!数学学不好的人,长大了连账都整不明白,不会有出息。”老师的话深深刺激了林湖,他干脆放弃了学数学,心里也非常恨这个老师,并且开始怀疑自己,更不愿意学习了。他开始上山刨中草药、编框、割山草卖了挣钱,把学习这个事扔到一边,忘的一干二净。
林湖发现在班级学习成绩好的同学还不如体育好的同学威信高。当林湖看到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或足球、篮球、排球比赛时,那些在赛场上生龙活虎的同学,赢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阵阵掌声,林湖羡慕极了。他根据自己的优势,在所有的运动项目当中选择了长跑这个项目。就开始偷偷的练习长跑,想在学校运动会上“一鸣惊人”。
清晨,天边初露鱼肚白,村庄还在沉睡之中,林湖已经悄悄起身,穿上那双略显破旧但干净的运动鞋,踏出了家门,沿着村边蜿蜒的山路开始了他的长跑训练。山林间的空气格外清新,每一次深呼吸都让精神气爽,可山路的崎岖对他来说是一种挑战,时而上坡,时而下坡,每一步都需付出努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仿佛是他坚韧不拔精神的见证。他深知,每一滴汗水都是通往梦想的桥梁,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自我的超越。他不知道自己长跑的潜力何在,更不知道这条长跑之路能否为他带来荣耀,但他与生俱来的就有那么一股劲,既然选择了,就决不放弃,一练到底。
三公里的上学、放学的路上,他开始尽量选择那条少有人走的小径,确保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进行训练。当确定前后无人时,他就像一头脱缰的小马,瞬间爆发,全力向前奔跑。这不仅是为了练习长跑,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迟到或早早回到家,帮父母干点活,一举两得。
学校开运动会前,平时在运动会上默默无闻的林湖,一下子报了一千米、三千米、五千米三个中长跑项目,同学们以为他又搞什么恶作剧,或在开玩笑。反正这三个中长跑项目班级里的其它同学也没人报,于是就让林湖跑一跑试试。有的同学还等着看他的笑话。
没想到,开运动会的这天,一千米跑的发令枪刚响,林湖就冲了出去,跑在了最前面。“嘿,这小子以为是在跑100米呢,一会儿他就没劲儿了。”班里的体委担心又失望的说。
没想到林湖越跑越来劲,以超过第二名200多米成绩拿了个一千米第一名。同学们都惊呆了。“嘿,这黑黑的傻小子,怎么今天这么厉害?是不是打了鸡血了!吃了兴奋药了!”
当林湖跑完一千米回到班级的队伍前时,全班老师和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被忽视的学生,而是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三千米的长跑比赛更是将他的英雄形象推向高潮。这一次,他再次以绝对的优势,毫无悬念地拿下冠军。运动会的气氛被林湖的出色表现点燃。
五千米的比赛,是他对自我的又一次挑战。这一次,他选择更加低调的战术,起初保持在中后位置,让对手们误判他的实力。然而,在第六圈之后,他逐渐加速,一直紧紧跟随在第二名身后。最后两圈,他犹如一只挣脱束缚的小鹿,猛然加速,超越了第一名,冲在了前面。
此时,同学们为他加油鼓劲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他们挥舞着双手,为他鼓掌欢呼,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林湖加油!你是最棒的!”、“再快点儿!再快点儿!”、“坚持住!快到终点了!”……这些话语不仅仅是鼓励和支持,更是对林湖努力的认可和赞赏。
最终,林湖以无人能敌的速度冲向终点。整个运动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林湖的表现引起了学校体育老师的关注,他被吸收到学校田径队,还在全县中学运动会上跑了一个一万米第一名,为学校赢得了荣誉。
运动会不久,高考恢复了,林湖立即又把所精力转向了学习。此时,他离自己的高考时间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而他的学习成绩却在班级42名同学中排在35名之后,而且语文、化学成绩还可以,数学、物理在最近几次考试中没有及格过,偏科的很厉害。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们认为,他根本就不是考大学的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林湖有一个特点,只要他想干或决心干的事,就会把全部的精力调动到这件事上。
他立即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在关注听课、认真完成作业的同时。开始一本接一本的看爹让他们看的藏书《学习方法》《说文解字》《读书要诀》《读书分类法》……书中的诸葛亮“观其大略”读书法、陶渊明“会意”读书法、苏轼“八面受敌”读书法、郑板桥“精当”读书法的等学习方法让他受益匪浅,他一下子又找回了小时候的学习热情。
特别是二姐林逸繁考上大学爹娘拿着《入学通知书》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专门上照相馆跟二姐照了一张照片留念,吃饭的时候又给二姐夹菜又连连夸赞的样子,让林湖既羡慕又嫉妒,他暗自下决心,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一个人一旦有了追求,他就跟无追求的人判若两人。林湖开始焕发出旺盛的斗志,高度的专注力,勤劳刻苦的学习干劲不仅让同学佩服,就连爹娘看了都“吓人”,他不仅早上起的早,晚上半夜了还在学习,就连上厕所的功夫他还拿了一本书看,走路的时候还在嘟嘟囔囔的背课文。家里有的时候来人了不安静,他拿着书跑到山顶上,找一个有阳光的地方边晒太阳边拿着书本看,有的时候还对着天空和大自然喊两嗓子、唱一首歌,村里人有的人以为林湖学的魔怔了,怀疑他精神有了问题,就来跟林不凡说:“你家那个三小子,没事儿,就站在山上嗷嗷叫,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啊?”
林不凡一听,也担起心来,就问儿子为什么站在山上嗷嗷叫。林湖笑着说:“我二姐不是说了嘛,文科靠背,学习累了,别硬学,学累了就出去跑跑、放松一下。我在山上背题、放松呢。”听了儿子的话,父亲林不凡这才放心。
离高考还有五个月了,班主任在班级宣布,班级里有六名同学因模拟考试成绩优秀,可提前参加当年军队、艺术类、特殊专业的高考。
林湖哆哆嗦嗦去找班主任说:“老师,我也想参加。“班主任用那鄙视的眼光看着林湖,他经过调查已经知道,往班级女同学书包里放青蛙和学习委员书桌里摸狗屎的事是林湖干的,正一肚子的火想找林湖发泄,这回林湖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班主任就当着其他老师的面就说:“林湖啊,林湖,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学是你考的吗?你已经把班级搞得乌烟瘴气的了,还想打个低分去丢学校的脸吗?去去去,就把林湖轰走了。”
事后,班主任老师还把林湖也想跟六个优秀学生一起提前考大学的事,当个笑话跟班级里的部分同学们讲了,同学们听了都很愕然,哄堂大笑。班级学习最好的同学郝强说:“林湖真能考上大学,那大学生一文不值了。”,还有的同学说:“林湖要是能考上大学,大学生毕业了打扫厕所人家不要。”……
老师和个别同学的话,使林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感到受到了莫大的污辱,林湖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啪的一拍桌子,气愤的说:“我想考大学怎么了?你们有什么权利嘲笑我考大学?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给你们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以后,连林湖自己都后悔了。因为离高考只有三个多月了!你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你光喊口号不行,当时高考的录取率之低,连全校考试成绩前十的人都不敢说,一定能考上大学这句话。林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在全校考试成绩排名没进过100名之前的一个差生,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一定要考上大学,同学听了都当成笑话,有的同学甚至当面嘲讽说:“林湖,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地,上土地大学吧。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说了一句过头的话,同学们又冷嘲热讽,林湖就像做了坏事一样,不敢上学了。他到学校教务处要了学校高考模拟考试的时间,就自己窝在家里自学。
多亏了林湖小学时的学习成绩还行,有点底子,现在的语文、化学成绩还行,加上林湖自身喜欢学习、热爱学习,从此林湖一头扎进高考复习之中,一发不可收拾,考上大学的激情,开始在心中燃烧、升华,他体验到学习原来是一种如此让人幸福、快乐、有趣、心灵满足的一件事。
一个人一旦投入到学习中,再也没有那些百无聊赖的烦恼,再也没有那些名利得失的计较了。林湖万念归一,全心投入,不顾一切的去享受学习给他带来的内心的充实,心灵的满足和愉悦的体验。
林湖也没跟学校长跑队打招呼,就不去参加训练了。体育老师上班级找了好几次没有找到林湖,就踦自行车找到家里来了,气愤的说: “林湖,你为什么不去训练?”
“练长跑能把我跑进大学吗?我不去练了。”
体育老师一听,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你还有没有集体主义荣誉感?学校长跑队是你说去练就练,你说不去就不去练的地方吗?”
林湖一脸诚恳乐呵呵的说, “老师,我是农村人,连接父母班的机会都没有,不考学,我就得一辈子当农民,你就饶了我别让我参加田径队了,好吗?”
“不行,我们还指着你为学校争光呢。”体育老师态度非常坚决的说。林湖也寸土不让,态度更坚决:“你不行,我也不去训练了。”
体育老师一看说服不了林湖,就找到教务处,一了解林湖正在积极要求入团,而却是班级里下一批入团的重点对象,就让校团委通知林湖:“不参加长跑队训练,就入不了团。”
“不让入团我就不入了。”林湖对入不了团,满不在乎。
体育老师也没了办法,只好拍了拍林湖的肩膀,说道:“行,希望你小子能考上大学。”
从此,林湖把专注力全用在学习上,每天都学到晚上十一、二点,常常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连梦里都在解数学题、写作文。
在临近高考的一次模拟考试中,林湖在全班考了个第一。班主任老师觉得挺奇怪,这林湖抄的谁的呢?哎,他还真会抄,把别人抄成了第二、第三,自己抄成了第一。于是班主任就开始调查林湖到底是怎么抄的,还抄的这么有水平。他把林湖的考试卷跟他考试时坐在周围的同学一比,不像抄的。当班主任老师来到林湖家,走进他学习的房间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打动:
林湖的书桌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和笔记,每一本都经过无数次翻阅,早已泛黄且边缘卷起。书页间,夹杂着便签,有的写满了复杂的公式,有的记录着灵感的火花,还有的是对难题不解时的自言自语。作题纸堆成了半米高的小山,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有的解题步骤清晰明了,有的则是涂改的痕迹,显示着他在解题过程中的摸索与挣扎。墙上,贴满了数、理、化公式……班主任老师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他意识到,他之前的怀疑和指责是多么的无知和肤浅。
第二天,班主任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今天正重的跟林湖同学道歉。几个多月前林湖想考大学被我打击了一顿,污辱了一顿,林湖没有因此而消沉。”班主任把他了解的情况跟全班同学讲了,然后愧疚的说。林湖并没有抄袭,他是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了这个成绩。我们全班同学,包括我都应该向林湖学习。
老师的道歉和表扬使林湖的学习热情更加高涨。苦心人天不负。天道酬勤。高考结束,全班只有林湖一个人考上了师范,成为了全班同学的骄傲!
而林湖本人,接到入学通知书后却一点不开心,甚至感到一丝迷茫。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教师这个职业。特别是这一年中曾三次遭到班主任老师的污辱、嘲讽、怀疑后,他对当老师这个职业更多了一份厌倦和恐惧。他发现,学校所有他认识的老师都有外号,而且同学在背后很少叫老师名字,说的都是“外号”。再有一点,他觉得一辈子跟一些娃娃打交道太没意思了!
“林湖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物理老师看了学校当年考上大学中专的“光荣榜”,咋也想不起来“林湖”的模样,就去问班主任老师。
班主任老师说:“林湖,就是那个长的黑不溜秋,像头小牛犊子似的,往男同学书桌里抹屎,给女同学书包里装了个蛤蟆的那人淘小子!”
这位上海老师还是想不起来,就让班主任把林湖叫来,他想看看这头一鸣惊人的“黑马”和“黑天鹅”。
物理老师见了林湖,用手托了托眼镜,上瞅瞅,下瞅瞅,还围着林湖转了一圈后说:“你离高考五个月才开始发力学习,一下子从学习成绩在班级排名倒数第三,干到第一,并考上了大学,你这学习效率,智力水平,如果早点起步,好好学,考上清华、北大或985大学都没问题呀!了不起,有潜力,上个不出名的师范院校可惜了!你没有明年复读的想法?”
物理老师随意的既惋惜又充满鼓励的话语,让林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身体内涌动,信心大增,那是一种对自我潜力的深信不疑,也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原来,我还有潜力,我还能考上更好、更可心的大学……”这一想法像一颗种子,在林湖的心田生根发芽,迅速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遮蔽了所有的迷茫与恐惧。他开始意识到,人生短暂,必须干自己想干的、喜欢的事,不应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船,走错了方向,将来后悔莫及。
林湖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那是对更高目标的追求,对挑战的渴望,更是对自我实现的渴望。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成为一名教师。他想探索更广阔的天地,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
经过几夜的辗转反侧,林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在已经取得的成绩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他要证明给自己,也给所有人看,他的潜力远不止于此。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已经考上的师范学院,选择再复习一年,重新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