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谢笙面上的情绪已经由震惊变成复杂。
“她们……都死了,竟是如此下场。”
她又急切地道:“所以龙司大人发现我时,徐笙笙已经安全离开了我的身体,没有被龙司大人抓住对吗?”
顾鸣寒颔首。
谢笙对上顾鸣寒平静无波的目光,忽而心悸。
她攥紧手指,下定决心道:“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凤凰说过,一切都有代价。我明白,无论是谢家的财产,还是其他您和凤凰看得上的东西,我愿悉数奉上。”
谢笙已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甚至以她微薄的小命效犬马之劳的想法都有,却听男人清朗平和地拒绝了她。
“不必如此。”
她霎时抬头,眨巴着眼睛。
顾鸣寒淡淡道:“谢家贪来的财产会散回百姓中去,而你,七日后,你会暴毙。”
“嗝。”
他听到奇怪的声响,止住话头,诧异地看去。
只见谢笙捂住了嘴——明知顾鸣寒没有杀意,可谢笙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吓得打了个嗝。
“对、对不起,”她臊红了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女粗鄙,不知寒王殿下何意?”
顾鸣寒意识到眼前人并非那个胆大包天的凤凰,缓了缓语气,道:“我会向遥城传出你暴毙的消息。七日后,你将改名换姓,带着你生母留给你的嫁妆,在西北开始新生活。你自由了,谢笙。”
自由?
在这大罗国的女子,多少能获得自由?
她见过了宅斗的肮脏不堪、凄惨可怜,也见过了亲情的薄弱可悲,女人们在宅子里关起门来燃烧,烧得成了灰,被藏进小盒子里。
可自由,又是什么?
谢笙茫然地转头,看向窗外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苍鹰盘旋于云上,远处是绵延不绝的双山,阻拦了敌人踏向祖国的铁蹄。
她有些无神的眼睛因映出了宽广的大好河山,而微微睁大了,明亮了。
“……自由。”
这次,谢笙颤抖着身躯,却是因为即将开展的新生活,而在激动中发抖着道:“我、我愿意。”
七日后,寒王侧福晋谢笙因病暴毙的消息从西北传回遥城。
遥城的王公贵族并不意外。
谢笙是一个皇上用于渗透西北的棋子,背靠谢家,谢家已经倒台,寒王会弄死她是意料之中。
当日午后,谢尚书因受贿被斩首示众。
谢夫人、谢璇死在水牢之中,死前紧紧地掐着对方的脖子,掐得口角、眼角都渗出肮脏水渍,面色青紫,狰狞而狼狈。
然而却有一二女子为谢笙之死哭泣。
寒王府外,风沙卷起,只见一瘦弱女子与数个护卫立在门外,一行骆驼正待启程。
女子拉开裹巾,神色复杂地道:“秋月,你要留下吗?”
秋月摇头,冲她笑道:“小姐,我要留在宅院中做账房管事,不能跟您走了。我与曾经的您说起过这件事,只是您可能不记得了。”
这是秋月第一次对谢笙用“您”这个字。
“小姐,祝您周游之旅平安。”
谢笙心中一紧——对上秋月明澈的目光,她明白,秋月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已经明白了一些事。
“好,保重。”
驼队启程,谢笙回头,见王府前的人渐渐渺小了。
秋月抬手冲她挥手,手上的银镯子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