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妇人手持火把,神情肃穆,默默地等待着花轿的到来。
火焰跳跃,映照着她们粗糙的脸庞,也照亮了轿子周围的空间,仿佛驱散着一切不祥之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脂香气,混合着爆竹燃烧后的硝烟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庄严的气氛。
没有喧闹,没有嬉笑,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人们轻缓的呼吸声。
这便是“燎轿”的仪式,寓意着驱除邪祟,保佑新人平安幸福。
花轿落地,稳稳地停在晁家大门口。
轿帘掀起,一抹耀眼的红色跃入晁雄征的眼帘。
盖头之下,他看不清扈三娘的容貌,却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或许是激动,或许是紧张。
两个妇人将火把靠近轿子,绕着轿子转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神灵的庇佑。
火焰的光芒映照在扈三娘的嫁衣上,更显得她光彩夺目。
燎轿仪式完毕,扈三娘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花轿。
她稳稳地坐在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由四个壮汉抬着,缓缓地进入晁家大院。
与此同时,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纷纷将手中的红绿纸屑、五谷、铜钱、糖果撒向空中,五彩缤纷的碎片如同雪花般飘落,将整个院子装点得喜气洋洋。
孩子们欢呼着,争抢着掉落在地上的糖果和铜钱,清脆的笑声响彻云霄。
爆竹声、欢笑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晁雄征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他知道,这是他新生活的开始,也是他幸福的起点。
“吉时到——”一声高喊,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两个喜娘引着新人向院中走去,那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一个斗里盛满了红艳艳的高粱,中间插着一杆秤和一把梭子……
“新郎新娘,请——”两位喜娘一左一右,轻声引导着晁雄征和扈三娘。
他们缓缓走到院子中央,那里早已摆放好了一张天地桌。
桌上,一个盛满了红高粱的斗,像一座小小的宝山,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香气。
斗中,一杆象征着公平的秤,一把寓意着勤劳的梭子,还有几枚亮闪闪的铜钱,都静静地等待着新人的到来。
在喜娘的指引下,晁雄征和扈三娘并肩站立,面对天地桌。
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仿佛在向天神禀告着这一对新人的喜事。
“一拜天地——”喜娘高声唱道。
晁雄征和扈三娘恭敬地弯下腰,深深地一拜。
紧接着,又是一声“二拜高堂——”,两人又转身,对着正襟危坐的晁盖和何氏,再次拜下。
最后,在喜娘响亮的“夫妻对拜——”声中,晁雄征与扈三娘面对面,相互一拜。
每一下的弯腰,都带着庄严和虔诚,仿佛在宣告着他们的结合,是天意,亦是注定。
拜堂仪式结束,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阮小七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挤眉弄眼地冲着晁雄征大喊:“新郎官,这拜堂都拜完了,是不是该背新娘子进洞房了?”他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众人的起哄,大家都笑着叫好,纷纷嚷着要看新郎背新娘。
晁雄征看着被逗得有些羞涩的扈三娘,心中一热,豪气顿生,他笑着回应道:“好!背就背!”说罢,他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将穿着厚重嫁衣的扈三娘背了起来。
扈三娘似乎没有想到晁雄征会真的背她,她微微一愣,随后便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晁雄征的背上。
晁雄征感到背上微微的重量,还有扈三娘身上淡淡的幽香,心中更加甜蜜,他稳稳地背着扈三娘,向着洞房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人群立刻跟着涌向洞房,热闹非凡。
新房里,早已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的喜字,精致的窗花,都散发着浓浓的喜庆气息。
当晁雄征背着扈三娘踏进洞房的那一刻,屋子里顿时挤满了人,大家都嬉笑着要看新娘。
有人往床上撒着红枣、花生,有人在旁边喊着“早生贵子”。
晁雄征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满头大汗,心中却充满了喜悦。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且慢。”
那低沉的声音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房内的喧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冲立于人群之后,他身姿挺拔,面色沉静,一双虎目扫视全场,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新娘子蒙头红未揭,此时不宜喧闹。”林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出声。
晁雄征正要伸手去揭扈三娘的蒙头红,闻言也停下了动作,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林冲,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止自己。
此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沉默。
“林教头此言差矣,这揭蒙头红的仪式,可不能少了!”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翠绿衣裙,容貌俏丽的女子款款走出,正是全美人。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秤杆,杆上还系着一根红绸。
她轻盈地走到扈三娘面前,笑吟吟地说道:“新娘子,这蒙头红可不能随便揭开的,得用秤杆挑起来,这才能称心如意,婚后才能事事顺心。”说完,她手腕一抖,秤杆轻巧地挑起蒙头红的一角,红绸随着秤杆的摆动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全美人清亮的声音随之响起,她唱起了喜歌:“秤杆高挑喜气扬,红头落地凤凰翔,新人恩爱百年好,早生贵子福满堂!”她一边唱着,一边轻柔地挑起蒙头红,那红绸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随着全美人歌声的结束,蒙头红缓缓落下,露出了扈三娘的真容。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
扈三娘眉如远黛,眼若秋水,琼鼻挺翘,樱唇红润,肌肤胜雪,在烛光的映照下,美得不可方物。
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更添了几分娇羞。
“好美的新娘子!”不知是谁先惊呼出声,紧接着,赞叹声此起彼伏,就连见惯了美人的林冲,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
“新娘子真真是天仙下凡啊!”
“新郎官好福气!”
大家纷纷对扈三娘的美貌赞不绝口,目光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短暂的沉寂之后,房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有人开始张罗着让新人吃生饺子,喝交心酒。
“新郎新娘,快来吃饺子,这生饺子啊,寓意着生儿育女,早生贵子!”一个年长的妇人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上来,笑呵呵地说道。
晁雄征和扈三娘相视一笑,两人一人夹起一个生饺子,吃了下去。
“新娘子,喝了这杯交心酒,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又有人端上两杯酒,递给新人。
晁雄征和扈三娘接过酒杯,在众人的打趣声中,缓缓喝下了这杯象征着永结同心的交心酒。
“这酒可甜了,新人的日子啊,也会像这酒一样,甜甜蜜蜜!”有人笑着打趣道。
屋内的气氛一片轻松愉悦,欢笑声、打趣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全美人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剪刀,她笑吟吟地看着晁雄征和扈三娘,说道:“新人,接下来,该结发了……”
全美人将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递给晁雄征,笑着说道:“新郎官,该结发了,这结发可是夫妻一体的象征,剪下的头发要绾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离。”
晁雄征接过剪刀,小心地剪下一缕扈三娘的青丝,又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两缕头发在全美人的巧手下被红线紧紧缠绕在一起,寓意着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结发完毕,众人又闹着让新人喝交心酒。
晁雄征与扈三娘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酒水甘甜,如同他们此刻的心情。
全美人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好了好了,新娘子还要换衣服呢,大家都出去吧,让新人好好休息一下。”众人闻言,纷纷笑着退出洞房,留下晁雄征和扈三娘独处。
阮小七一把拉住晁雄征,兴高采烈地说道:“兄弟,走,咱们去前厅吃酒!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不醉不归!”
前厅早已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宾客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晁雄征作为新郎官,自然少不了被众人轮番敬酒。
“新郎官,今天高兴,咱们用大碗喝!”阮小七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个大海碗,斟满了酒,递给晁雄征。
晁雄征豪爽地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引来众人叫好声一片。
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晁雄征渐渐有些醉意,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新郎官,该回洞房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晁雄征扶进了洞房。
“三娘……”晁雄征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红烛摇曳,映照着扈三娘娇美的面容,她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晁雄征,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为他盖好被子。
“相公……”扈三娘轻声呢喃,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我听错了?”扈三娘疑惑地自语道,然而,她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晁雄征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进洞房,眼前红烛摇曳,晃得他头晕眼花。
他看见扈三娘坐在床边,凤冠霞帔,美得令人窒息。
他咧嘴一笑,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三娘……”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晁雄征缓缓醒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麦秸香气。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扈三娘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木棒一下一下地捣着麦秸,动作轻柔却有力,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格外温柔娴静。
“三娘,你在做什么?”晁雄征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睡后的沙哑。
扈三娘闻声回头,见晁雄征醒了,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相公,你醒了?我正在捣麦秸,准备做一对枕头。”
晁雄征坐起身来,看着满地的金黄色麦秸,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何要用麦秸做枕头?府里难道没有现成的枕头吗?”
扈三娘放下手中的木棒,走到床边,柔声解释道:“相公有所不知,这麦秸枕头可是我们这边的习俗,新婚夫妇都要用麦秸做的枕头,寓意着生活节俭,夫妻和睦。”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麦秸枕头冬暖夏凉,睡着可舒服了。”
晁雄征看着扈三娘温柔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来帮你吧。”说罢,他卷起袖子,也拿起木棒,一下一下地捣起麦秸来。
麦秸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快就被捣得细碎柔软。
扈三娘拿出针线,开始缝制枕头。
她动作娴熟,针线在她手中上下翻飞,仿佛一只灵巧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晁雄征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平日里英姿飒爽的扈三娘,此刻却显得如此贤惠温柔,与往日大不相同,这让他感到既新奇又欣慰。
他不由自主地看得有些痴了。
扈三娘缝好枕头,在四个角上分别塞入一枚铜钱,笑着对晁雄征解释道:“这铜钱也是我们这边的习俗,寓意着招财进宝,四季平安。”
晁雄征接过枕头,入手处柔软舒适,散发着淡淡的麦秸香气,他不禁感叹道:“三娘,你的手真巧。”
扈三娘羞涩地笑了笑,说道:“相公喜欢就好。”
夜幕降临,晁雄征与众头领在前厅喝酒庆祝,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一个丫鬟走到晁雄征身旁,轻声道:“少庄主,夫人请您回洞房。”
晁雄征闻言,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