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西十里外,一片低矮的丘陵起伏如浪,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三千兵马蛰伏于此,寂静无声,宛如与夜色融为一体。
为首的张叔夜身披铁甲,寒风吹拂着他的须发,却吹不灭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战意。
他紧握着手中长枪,思绪飘飞,回到了年轻时驰骋沙场的岁月。
那时,他本可以成为西军名将,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如今,却只能屈居于此,与一群草寇周旋。
“杀——”
震天的喊杀声划破夜空,惊起一群宿鸟。
张叔夜的长子张伯奋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策马上前,高声道:“父亲,贼寇已经入营,我们为何还不动手?”
张叔夜目光如炬,盯着远处火光冲天的营寨,沉声道:“稍安勿躁,冲进去的不过是先头部队,人数不多,等他们再深入一些……”
张伯奋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立刻冲杀出去。
然而,他深知父亲用兵谨慎,不敢违抗军令,只能焦急地等待。
喊杀声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
张伯奋再次催促道:“父亲,贼寇已经攻入中军,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张叔夜依然不动如山,紧紧盯着营寨的动静。
就在这时,营寨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火光更盛,隐约夹杂着惊恐的叫喊声。
“不好,中计了!”张叔夜眼中精光一闪,厉声喝道,“全军出击,杀!”
三千兵马如猛虎下山,朝着梁山兵马的方向冲杀而去。
张叔夜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挥舞,如入无人之境。
张伯奋紧随其后,兴奋地大喊道:“杀啊!活捉晁盖!”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到营门口时,一支兵马突然从侧翼杀出……
“父亲,小心!”
张叔夜带着济州兵马,怒吼着冲向营门,企图一举击溃梁山贼寇。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营寨之时,一彪人马自侧翼如猛虎般杀出,为首一将,身着锁子黄金甲,手提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正是梁山五虎将之一的关胜!
“张叔夜,休要猖狂,下马受缚!”关胜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麻。
他胯下战马嘶鸣,手中大刀直指张叔夜,气势逼人。
济州兵马顿时慌乱,阵型散乱,叫喊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张叔夜见状,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否则军心涣散,必败无疑。
他怒吼一声,挺枪直取关胜,枪尖寒光闪烁,直刺关胜咽喉。
关胜冷笑一声,手中青龙偃月刀猛然挥出,刀锋划破夜空,带起一阵劲风。
“铛”的一声巨响,张叔夜手中钢枪竟然被关胜一刀劈飞!
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兵器。
张叔夜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不是关胜的对手,但为了稳住军心,他必须硬着头皮上。
然而,失去了兵器,他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再无威胁。
眼见父亲身处险境,张伯奋心急如焚,他挥舞着长枪,想要冲上前去救援。
却不料,另一员梁山大将宣赞拍马赶到,手中长刀一横,将张伯奋拦了下来。
“你的对手是我!”宣赞面色冷峻,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张伯奋被宣赞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关胜逼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终于,关胜抓住一个机会,一刀砍在张叔夜的马腿之上。
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将张叔夜掀翻在地。
“父亲!”张伯奋目眦欲裂,悲愤地嘶吼着。
关胜纵马向前,手中大刀架在张叔夜的脖子上,冷声道:“张叔夜,你已是瓮中之鳖,还不束手就擒!”
张叔夜仰面躺在地上,满脸尘土,望着头顶的星空,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放开我父亲!”张伯奋怒吼着,想要冲过来,却被宣赞死死拦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梁山贼寇五花大绑,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绝望与无力感涌上心头,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
济州大堂之上,灯火通明。
“张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晁雄征坐在主位之上,笑吟吟地看着被绑在堂下的张叔夜,缓缓说道:“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济州城内,灯火管制,唯有各处巡逻队提着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出几点微弱的光芒。
高俅身着便服,隐藏在一队兵士之中,焦躁地在府衙内踱步。
“大人,城外喊杀声震天,怕是张大人那边出事了!”党世英满脸焦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高俅闻言,脚步一顿,肥硕的身躯微微颤抖。
“慌什么!张叔夜久经战阵,岂是那些草寇能够轻易撼动的?”
“可是大人……”党世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高俅厉声打断。
“闭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妄动!”高俅双眼通红,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大堂。
“大人!大事不好了!西营…西营被袭了!”
高俅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一把抓住那名士兵的衣领,嘶吼道:“你说什么?西营被袭?张叔夜呢?他干什么吃的?”
党世英见状,连忙上前劝道:“大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调兵遣将,支援张大人!”
高俅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吩咐道:“快!传令下去,立刻打开城门,调集城中所有兵力,前往西营救援!”
党世英却面露难色:“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如今敌情不明,贸然打开城门,恐怕会中了敌人的埋伏。”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张叔夜被贼寇杀死?”高俅怒吼道。
“大人息怒,不如先登上城墙,观察敌情,再做决定。”党世英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高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采纳了党世英的建议。
一行人匆匆登上城头,只见远处西营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大人,你看,西营的后方也着火了,怕是中了敌人的埋伏,大势已去!”一旁的贾居信指着远处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高俅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知道,张叔夜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党世英焦急地问道。
高俅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冷冷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走!”
“走?大人,我们往哪里走?这济州城还有数千兵马,足可据城而守啊!”党世英不解地问道。
高俅却冷笑一声:“守?拿什么守?张叔夜无能,导致西营失守,罪责难逃。若是我们再陷于此地,岂不是要陪他一起送死?不如趁现在,带着兵马回京,将这里的责任都推到张叔夜的身上。”
“可是大人,城中百姓怎么办?”党世英焦急地问道。
“百姓?哼,死活与我何干?”高俅冷哼一声,
“传令下去,即刻关闭其他城门,所有人随我从西门突围!”高俅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党世英见高俅如此决绝,知道再劝无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传达命令。
看着高俅一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党世英的他知道,济州城完了,而他所效忠的大人,也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只顾自己性命的懦夫。
高俅带着残兵败将,一路狂奔,足足逃出了十几里,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响彻夜空:“高俅!哪里走!林冲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高俅一行人仓皇逃窜,马蹄声杂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高俅面色惨白,冷汗浸透了衣衫,寒风一吹,冻得他瑟瑟发抖。
逃了十几里后,高俅勒住缰绳,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却见远处火光映照下,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手提丈八蛇矛,如同索命阎罗一般。
“高俅!哪里走!林冲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死!”林冲的怒吼声如同炸雷一般,在高俅耳边炸响。
高俅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林冲,对身边的党世英喊道:“快!快拦住他!”
党世英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迎战林冲。
他深知自己武艺远不如林冲,但此刻为了保命,也只能拼死一搏。
两人交战,兵器碰撞声清脆入耳,火花四溅。
十几个回合之后,党世英便渐渐不支,林冲抓住一个破绽,手中长矛如毒蛇吐信般刺出,正中党世英胸口。
党世英惨叫一声,坠落马下。
林冲毫不停留,继续追赶高俅。
高俅见党世英被杀,吓得魂不附体,再次对身边的党世雄喊道:“拦住他!快拦住他!”党世雄明知是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提刀迎战。
然而,他的下场与党世英并无二致,很快便被林冲刺死。
高俅绝望了,他惊恐地看向贾居信,颤声问道:“现在…现在怎么办?”贾居信强作镇定,说道:“大人,弃马!我们弃马逃进树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济州大堂上,关胜将五花大绑的张叔夜押到晁雄征面前,拱手说道:“启禀哥哥,张叔夜已被擒获!”其他梁山好汉也纷纷前来汇报战果,大堂内一片欢腾。
晁雄征看着被绑缚的张叔夜,心中五味杂陈。
他命人给张叔夜松绑,温言说道:“张大人,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张大人可愿弃暗投明,共襄大业?”
张叔夜却冷哼一声,梗着脖子说道:“我乃朝廷命官,岂能与尔等草寇为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让我投降!”
李逵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提着板斧就要上前行刑,却被晁雄征喝住:“住手!张大人乃忠义之士,岂容你如此放肆?”
晁雄征盯着张叔夜,缓缓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