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云理头绪,听着一年前的案子,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用力。
赵三是惯犯,五年前,因猥\/亵罪判处四年有期徒刑,最终减刑了三年释放。
18年至20年间,进行多起性\/骚扰,拘留后仍不悔改。在21年初侵\/犯大学生简姗,受害人申诉被驳回后,四月份跳楼身亡。
他仗着背后的权势为非作歹,知道他事迹的群众都高喊着他罪该万死。可因人证物证不足,次次无罪释放。
沈月云回到奶茶店,挑挑拣拣的说了事件大概。袁衔桉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挂在门口的风铃没响,沈月云没注意到来了位客人,低着头清点原料情况。
自她进来,袁衔桉就打量着她。
白色t恤加米蓝色短裤,头发随意盘起,安静而专注的捣鼓手里的东西。
她的余光中出现一杯奶昔,没有想象中的错愕,仅仅是停下手里的动作,声线很淡:“谢谢。”
沈月云给水调着温,嘴不自觉撅的老高,装作不经意的瞟向两人的位置。
袁衔桉的五官搭在一起,十分的妥帖,令人无法想出,还有什么样的搭配,能比这更加的合理。
高挺的鼻梁,藏在秀发里的耳朵薄而平滑,不能用俊俏形容她,反而有一股说不出的奸邪感。
向来察言观色的她,没发现沈月云的异样,经过同意后,毫无边界的坐在那位客人的对面。
“乔楠。”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问出了对方的名字。余光出现纤细的手,搭在她的肩膀,冷不丁向上一颤。
乔楠微微抬头,就对上沈月云颇含敌意的眼神,目光流连在两人间,单眉轻挑。
她的话不多,将钱压在杯底,走出奶茶店。形单影只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许的落寞。
案件炒的火热,东街的人除了没放鞭炮,把能庆祝的方式都做了个遍,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完全不像出了命案,该有的态度。
“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替坏人抓凶手?”小孩拿着糖葫芦,跑到周逆身边,“杀坏人的不是好人吗?”
稚嫩的声音不大,此时却震耳欲聋。
杀坏人的究竟该算成什么人?是好人为什么要犯法杀人,是坏人的话,为什么宁愿挫骨扬灰也要“扬善”除恶?
这算不上悖论,可真的很难理出头绪,至少她想不出答案。
“人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各有各的立场吧......不过,我们要遵纪守法,做一个好孩子,是不是啊?”
“嗯嗯,我可是好孩子!姐姐好好看呀,请姐姐吃糖葫芦。”
“谢谢,你也很可爱啊,快去找你家大人吧,一会该担心你啦。”
周逆憨厚的摸着后脑勺,露出阳光的笑容:“看不出来啊,骆小姐,你也有这样的一面。”
“我平时不好吗?都说成见是难以翻越的大山......嘶,这糖葫芦真酸。”
她的眉毛拧成一团,紧紧闭着双眼,咀嚼着嘴里的山楂,酸的牙疼,但还是有一点点甜意从心间冒出。
“通过对周边人员的排查,嫌疑人范围缩小到十个左右,大多数都是曾经的受害者或是她们的家人。”
沈月云看着基本信息,目光落在两个字上,偏头去看袁衔桉。
“不是,你怎么看我......我可什么都没偷看啊,这帽子也扣不到我头上吧?”
她捂着受伤的胸口,原本秉承着他们的保密协议,不打算偷看,现在耍起无赖,瞟到了熟悉的名字。
有些时候世界就是那么的小,她们再一次见到简姗,是三天后。
她仍然安安静静的坐在奶茶店里,靠着窗边也不和她们对话。
袁衔桉每次都桉如法炮制,而对方接过后会轻声说句谢谢,便再无哪怕眼神交流。
“乔楠,你认识简姗吗?”
她猝然抬头,手指轻微颤抖,难得的开口说话:“我和她是在大学认识的。”
压下讶然,这回答就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一样,她没去点破那点可疑。
扈城的美优大学绝大多数是艺体生,校长建校的初心,是为了给每位学生提供发挥特长的舞台。
乔楠喜欢雕刻,球场旁的大树下很安静。她喜欢在那寻找灵感,全神贯注的她,并没有发现旁边的女生,拿着画板涂涂画画。
某次吃饭时,偶然注意到那人拿着画板傻笑,只觉得她的笑容很好看。
从那以后,操场旁多了两个身影,一个安静的画画,另一个安静的雕刻。
不少校友私下议论两人,乔楠比画画的女生话少,不爱交际在外人看来很孤僻。而画画的女生是系花,公认的好脾气,追求者从未间断。
得不到心中的女神,就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一群人的围殴,她顶着红肿的脸,什么也没有说,耳边是戏弄的嘲笑。
“笑什么?信不信我揍你们!”
声音不算大,却撕裂了乔楠的所有黑暗,仿佛照进了一束光。她看着眼前的女生,不禁红了脸。
简姗的脾性其实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可在乔楠的心里,就是世上最好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情绪外露,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笑,真的可以那么的吸睛。
“我叫简姗,同学,你叫什么啊?”
“我......乔楠。”
两人心照不宣,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经常在球场旁的大树下,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乔楠,这个送给你。”
手里拿着的,仿佛不是画,而是肉眼可观的风景。就连不起眼的树叶,都有着无比绚烂的生命气息。
树下的两人面带笑意,拿着画笔的女孩微微偏头,眼中是炙热的爱意。
“以后如果我办画展,你可不许缺席哦。”
“我一定会去的。”
可惜好景并不长,她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简姗在二十二岁那年,遇上了赵三。
再后来啊,只有一跃而下的决绝,还有怀中冰凉的尸体。
袁衔桉回忆着她讲述的故事,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可能是坐着久了,有点不舒服。
“阿映,吃饭了。”
喊了她将近三声才回过头,声音有些许的沙哑:“来了。”
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又想起了乔楠口中的惊鸿一瞥,嘴里的食物变得淡然无味。
沈月云擦拭书籍上的灰,韶拾玖感受到袁衔桉的情绪低落,凑上去和她聊天。
“我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我听说西街有座寺庙,很多人去那求平安,也有为阴阳两隔的至亲刻碑,念经诵福的。”
她看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我不信那些。”
“这样啊,经常来的那姑娘,或许需要呢。”
袁衔桉不太明白,求佛就能让死人复生,那医院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撕心裂肺。
“好,我知道了。”
“叔叔。”
简父应了声,他不像曾经那样神采奕奕,白发与黑发相交错,反应都要慢了半拍。
桌上相框中的女孩,笑得和记忆里一样的阳光,莫约二十多岁,而她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小楠啊,有多久了?”
乔楠盛饭的手顿住,将碗放在照片前,启唇:“一年了。”
简父为她夹菜,语气无奈又带着哀伤:“小楠啊,一年来苦了你了,姗姗更希望你能过的好。”
乔楠走后,两位警察上门例行询问,简父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