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潮汐,退去时,请别追逐……
这是我的爱人,在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请求。
但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他的最后一句请求,我没有听……
…………………………
很多时候,看着海边潮汐,汪跃阳总是愣愣的走过去,期盼着,什么时候,爱人,能够如潮涨一般,回到自己身边。
恍若无人的模样,像是要轻生,还有一次,闹了个笑话,有好心的路人,以为他要轻生,拽着汪跃阳的衣角,不让他再靠近海边。
嘴里还嚷嚷着一些安慰的话语。
汪跃阳轻声道了谢,然后笑道,“我只是,想要看看我的爱人。”
路人脸色一变,只觉得汪跃阳有些不太正常。
那个正常人,跑到海里去看自己的爱人呢?
难不成,他的爱人,是海底龙宫里的龙女不成?
看着路人一脸奇怪,欲言又止的模样,汪跃阳只是再次道谢,转身离开。
“真是个坏人。”
路人嘟囔的话语,随着海风吹拂,传入汪跃阳耳畔。
路人不知道的是,斯言真的在海里。
斯言离开之后,汪跃阳面容平静的整理了斯言留下的东西。
只是那双手,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行李箱夹缝里,被藏得严严实实的病历单,上面写着医生的建议。
【不建议接受治疗,请患者在最后的时间,好好告别。】
几件衣服,被放得很好结婚证,还有一个手机。
汪跃阳一件一件的看过去,沙子蒙了眼,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
斯言的手机,密码汪跃阳知道,0509,是两人的出生月份。
很容易的打开了手机。
汪跃阳看了看手机,打开了笔记。
斯言总是喜欢在这上面写东西,上面有很多很多提醒自己的笔记。
置顶的一条,是写给汪跃阳的。
【当你看到笔记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别伤心,笑一下,你笑起来,像是小太阳一样,总是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汪跃阳扯动嘴角,尝试了几次,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如他面对斯言时的模样。
只是,脸上在笑,眼神,却在无声的哭泣着……
【我要是不在了,就把我一把火烧了,然后把骨灰洒在海洋里,这样,每次涨潮时,就像我从深海之中,上岸寻你。】
【可别像小说里一样,抱着我的尸体,或者骨灰,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好,答应你。”
不像小说里抱着尸体或者骨灰不离手。
只是,点头答应的人,却定居在了海边,世界各地的海湾,他都住过一段时间。
每天,都会去海边看潮汐,并期盼着涨潮。
海风总是催人老,不过是几年时间,汪跃阳面上就长了皱纹,肌肤也更粗糙了,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
明明是三十出头,大好年华,却像是个迟暮老人。
………………
李文文和张若轩来看望过汪跃阳一次,其变化之大,让两人都不敢认。
“节哀顺变。”李文文面色肃穆。
汪跃阳只是点点头。
斯言的骤然离世,让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觉得梦幻,可是,现在看着汪跃阳的这副模样,两人都知道,这是事实。
“你要好好活着,别想不开。”
“嗯,我会好好活着的。”
死亡不是离去,遗忘才是。
只要汪跃阳还活在世上一天,他就不会忘记心里的那个人。
……………………
“患者的疾病,是不可治疗的。”
“他是一周前,来我们医院问诊的,已经是后期了。”
“这种病,前期没有任何预兆,一般确诊的患者,都是后期,而后期……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不过,这种病,后期会痛入骨髓,你是他的爱人,没有察觉吗?”
最开始,面对斯言的主治医生,听见这样的叙述,汪跃阳是神情恍惚的。
耳畔出现幻听,眼神浮现幻想,意识已经不知道飘散去了何方。
脑海里只单单重复着医生的一句话。
“不过,这种病,后期会痛入骨髓,你是他的爱人,没有察觉吗?”
没有察觉嘛……
汪跃阳摇头,没有察觉……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枕边人被痛苦萦绕之际,他却被喜悦蒙蔽了双眼,没有察觉出来。
直到最后三天,才看出一点点苗头……
“汪跃阳,你真是个……”
每每想到,汪跃阳总是胸口疼到不能呼吸。
明明这般痛苦,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容。
斯言,这就是你离开之前体会的痛苦吗?
对不起,我没有察觉到。
现在,可能我们的痛苦差不多了,你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不原谅也没关系,等我们重逢,我任打任骂……
斯言留下的笔记,汪跃阳舍不得看,每天只看一小点。
斯言写了很多很多,多到汪跃阳一天看一段,能够看一辈子。
汪跃阳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将好,让他看见了斯言留下的最后一段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我很爱你。】
世间最简洁,真挚的告白。
汪跃阳笑了,像是回应一般,缓缓开口道,“我也很爱你。”
生命的最后关头,汪跃阳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身段,模样,气质,正是自己记了一辈子的人。
汪跃阳不由得伸出手,“你,来接我了。”
“嗯,我来接你了。”
………………
海边民宿的两个工作人员发现了汪跃阳,他紧闭双眼,一只手伸着,像是要抓什么。
手上戴着一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戒指,戒指表面有些被长年累月摩挲过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他很是爱惜这枚戒指。
身旁,一个手机,一本手写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记录着许多话语。
有一个工作人员翻看了一下笔记本,不像是他自己写的,倒像是别人写给他的,他只是特别重视,特别珍视的把这些话语誊抄记录下来。
明明伸着一只手,像是在挣扎,面色却平静柔和,当真,是个怪人。
“当真是个怪人。”
“是呀……若不是个怪人,怎么会天天去看海呢?”
“听说,他爱人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