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问黛玉在读什么书,黛玉回答:
“我刚念了‘四书’。”
然后,她又问姊妹们读的是什么书。
贾母笑道:
“她们读的是什么书呢,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算不得什么,简直是睁着眼睛的瞎子!”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进来说:
“宝玉来了!”
黛玉心中疑惑:
“这个宝玉到底是怎样的人?”
“是个懒散的家伙,还是一个迷迷糊糊的顽童?”
“没见到那种笨拙的家伙倒也好。”
正想着,忽然丫鬟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公子就走了进来。
他头上戴着一顶紫金冠,束发的发饰点缀着宝石,头发被精心整理,眉目间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他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箭袖衣服,金蝶纹饰在衣上绽放,系着五彩丝带,外面罩着一件青色的花卉缎子长袍,脚穿着青缎的粉底小朝靴。
公子的面容如同中秋的明月,肤色像春天的花朵,鬓发修剪整齐,眉如墨画,眼如桃花瓣,目光清澈深邃,眼神中带着温柔与情感。
虽然偶尔怒目而视,但也不乏柔情。
脖上佩戴着金色的螭龙装饰,丝带上挂着一块美玉。
黛玉一见,心里大吃一惊,暗自想道:
“这人真奇怪,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只见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让他说:
“去见你娘吧。”
于是,宝玉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宝玉回来了,这次他换了衣服和发饰:
头发束成了多个小辫子,用红丝带系着,辫子从头顶垂下,黑亮如漆,顶端串着四颗大珠,金八宝的坠饰挂在上面。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银红撒花袄,脖子上依旧佩戴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饰物,裤腿露出松花撒花的花纹,脚穿着锦边弹墨袜和大红厚底鞋。
此时,他的面容如同敷了粉,唇色鲜艳,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柔情与微笑。
外表看上去极为出众,但让人难以揣测其内心世界。后人有词《西江月》用来描述宝玉,极为贴切,恰如其分地刻画了他的外貌与气质。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
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
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寄言纨袴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贾母笑着对宝玉说:
“外面还有客人没见呢,你就脱了外衣,不赶快去见你的妹妹!”
宝玉早已看到多了一个新来的姐妹,心中猜测这一定是林姑母的女儿,便赶紧上前作揖问安。
礼节完毕后,宝玉坐下,仔细端详黛玉的容貌,发现她与其他姐妹完全不同:
她的眉毛如轻烟一般,似蹙非蹙;
一双眼睛仿佛含着泪,似泣非泣。
她的神态中带着几分忧愁,病弱的娇态透过全身。
脸颊上点点泪光,喘息间显得微弱动人。
静坐时如娇花映水,行动时似弱柳扶风。
她的聪慧似比干多了一窍,病态更胜西施三分。
宝玉看过后,不禁笑着说:
“这位妹妹,我好像见过的。”
贾母笑着打趣道:
“你又胡说,什么时候见过她?”
宝玉笑道:
“虽然没真正见过她,但我觉得她很面善,心里仿佛把她当成旧相识。”
“今日见面,就当作久别重逢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可以。”
贾母笑道:
“这样更好,更好!”
“既然如此,以后你们要更加和睦相处才是。”
宝玉便走到黛玉身边坐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问道:
“妹妹可读过书?”
黛玉答道:
“没怎么读书,只上过一年学,认识几个字罢了。”
宝玉接着问:
“妹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黛玉便说了自己的名字。宝玉又问:
“有表字吗?”
黛玉答道:
“没有表字。”
宝玉笑道:
“我替妹妹取一个表字吧,‘颦颦’二字再好不过了。”
探春便问他为何取此字,宝玉解释道:
“《古今人物通考》中说,‘西方有一种石头叫黛,可以代替画眉的墨’,况且林妹妹眉头微蹙,取这两个字,岂不是再妙不过?”
探春笑道:
“恐怕又是你胡乱杜撰的。”
宝玉笑道:
“除了‘四书’,谁没杜撰过东西?”
“凭什么我编的就不成了?”
随后,宝玉又问黛玉:
“妹妹也有玉吗?”
众人听后不解其意,黛玉心想:
“他大概因为自己有玉,所以才问我有没有。”
于是答道:
“我没有那东西。那玉想来是稀有之物,怎能人人都有呢?”
宝玉听罢,忽然发起脾气,摘下自己的玉,用力摔在地上,大骂道:
“什么稀罕东西!”
“连人好坏都分不清,还说什么通灵不通灵的!”
“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吓得在场的众人急忙跑过去捡玉。
贾母连忙抱住宝玉,责骂道:
“你这个孽障!”
“生气要打要骂随你,何必摔你的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哭道:
“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没有,偏偏只有我有,我心里别扭。”
“如今来了个仙女般的妹妹,她也没有,这就说明这玉根本不是好东西!”
贾母赶紧哄他道:
“你这妹妹本来是有的。”
“只是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她,又没别的办法,于是将她的玉带走陪葬了。”
“一来尽了殉葬的礼节,二来也让你姑妈的灵魂得以稍慰,把玉当作见女儿的象征。”
“所以你妹妹说没有,只是不愿自夸罢了。”
“你怎么能和她相比呢?”
“快好好戴上,要是你娘知道了,可有你受的!”
说着,贾母从丫鬟手中接过玉,亲自替宝玉戴上。
宝玉听了,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计较了。
此时,奶娘过来请问黛玉的住所安排。
贾母说道:
“先把宝玉挪出来,让他和我一起住在套间的暖阁里,把林姑娘暂时安置在碧纱橱里。”
“等冬天过了,春天再收拾房子,另做安排。”